险情当晚,为了庆祝大家取得了一些进展,特意吃了好的,严院长事先已经订好了一位厨师给大家做饭,是当地的厨师,做了当地特产椰奶文昌鸡,吃了椰子酥饼等,这次大部分队员来自北方,大家平时训练都是在青岛,没来过南方,这些对于大家来说自然很新鲜。不过严院长显然有些不乐观,她也没怎么太吃下,一个人在那里研究明天的天气预报。初挽看了看,明天的气候条件并不好,预计北风六至七级,那片海域估计还有两三米的中大浪,海底水温也非常低,这些都完全无法确保潜水员的潜水安全,很可能根本无法进行水下作业。这时候岳教授和另一位考古专家黄教授也过来了,显然他们已经研究过气候条件了,都有些犯愁。毕竟这么多人,拉到了南海,搜救船闲置着,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忙碌了三天,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知道了沉船位置,恨不得扑过去赶紧想办法打捞,结果因为这气候而望海兴叹,只能闷在家里,实在是让人心急如焚。当晚,一行人下榻在南海救捞局,这搜救局位于边缘地区,有一大片占地广阔的园林绿化带,气氛宁静沉郁。初挽自然是有些睡不着,便和陆守俨打了一个电话。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这个时候就想听他说说话,得一句安慰也好。这一夜,初挽并没太睡好,一夜梦里都是风浪,带着海水咸味的风浪,第二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看看天气。果不其然,外面在刮风,风不小,把那棕桐树的叶子胡乱掀起来。这样的风到了海面上,只会更大了。早上吃饭时候,大家在食堂里碰到,彼此脸上都有些凝重,很快严院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单工作会议,说起接下来两天的工作安排。这种天气出海的话,显然有一定危险,大家只能原地待命。几个年轻的考古队员便有些憋不住,他们昨天成功潜水到了海底,又摸到了沉船,现在迫不及待一展身手,谁想到赶上天气不好,只能憋在房间里,很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大家密切监控着外面天气,到了中午十点后,风看着上去小了很多,天气条件变好了,严院长马上通知大家,整装待命。谁知道王主任却道:“按照天气预报情况,下午还有海风,而且有大浪经过,你们现在就这么冒失着出海,估计干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来了,还是等明天吧。”他这么说,大家显然都不太乐意,严院长也很勉强,不过还是同意了。一直到了下午时候,根据检测显示,并不见什么大浪经过,也没见什么大风,这时候,不要说底下年轻队员,就是严院长都懊恼起来,大家觉得白白浪费了一天。浪费一天就是多少钱!王主任见了这天气,咒骂了一番天气预报,他显然也懊恼,提议说:“那咱尽快开展工作吧?”当下严院长也顾不上其它了,连忙带着队员准备出海,有了头一天的基础,大家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两艘搜救船很快达到了沉船附近,几名训练有素的水下考古队员接连下水。不过这次下水没多久,水下的周然就发现了不对:“这里有人来过了!”所有的人听到这话,全都有些意外,严院长更是死死皱着眉头,看向初挽。初挽听着,心里也是一沉。难道就在他们躲在家里的上午时候,哈迈已经来过了?岳教授皱着眉头道:“不管如何,我们继续开展我们的工作,这里是中国水域!”初挽点头:“是,我们该做什么继续做。”严院长微颔首,开始给水下队员下达指令,正常工作,并且尽可能采集标本,做好水下摄像工作。整个下午,工作进展得还算能顺利,不过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周围水流突然变急,悬浮球拉扯着入水绳。初挽盯着那距离晃动的水绳,感觉不好,忙对严院长提议道:“这样子下午危险,今天要不要提前收工?”王主任因为之前的事,很有些懊恼,现在恨不得工作马上有进展,便道:“如果有什么,马上让他们上来就是了,下面没说,不用着急吧——”一时他问严院长:“你问问下面?”严院长虽然心急,但也怕队员出问题,马上给下面通话,谁知道下面周然很快回话:“入水绳要磨断了!有险情,有险情!”上面的人听到这话,心都提起来了,严院长马上命道:“快,备用绳!把备用入水绳扔下去!”于是入水绳马上扔了下去,迅速沉入水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紧急等着下面的情况。要知道,水下作业危险度非常高,入水绳对于水下作业的考古队员几乎就是生命之绳,一旦入水绳中断,水下队员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很可能面临生命威胁。大家都盯着水面,密切关注着任何动静,也有两个还没下水的年轻队员,已经迫不及待,他们看到队员面临危险,很想下去。严院长:“现在所有的人都不要动,等着,我们要相信我们的队员。”大家都没说话,抿着唇,继续等着。接下来的时间是漫长的,漫长到大家仿佛可以看到夕阳余晖在海面上一点点地散了开来,而就在这种窒息的等待中,王主任喃喃了一句:“我早上就说了,今天不适合出海……”他这话一出,好几个队员的眸光瞬间犹如钉子一般射过来。王主任顿时不吭声了。他觉得他再说话,下一秒,队员能直接把他按在水里。好在,就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有一刻,水花四溅,有队员冒出头来,大家连忙接应,将他们拉上了船。之后,一个,两个……所有的队员都顺利上来了。其它队员连忙询问情况,原来他们在水下沟通难度大,当他发现入水绳已经断了的时候,他打手势也说不清,没办法,他只好先拿了笔在绘图板上绘画。
万幸,当时虽然能见度很低,但是大家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很快聚集到了他身边,等着新的入水绳抛下后,他们才顺着入水绳爬上来。当周然说完这些,岸上的众人都有些后怕,有的眼圈都红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手重重地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回到捕捞局后,大家紧急迅速地开了小会,先将水下考古队员今天下午的工作结果给大家分享了。虽然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但是几位水下考古队员的收获还是很丰富的,首先对沉船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测量,并且拍摄了十几张照片。从照片看,目前古船历经百年而不腐,应该和古船上覆盖的沉积物有关,目前沉船上生长了成片的珊瑚,覆盖了大量的钙质生物沙,下层又有成片的珊瑚骨骼交织铺垫,这种自然物质的存在非常巧妙地让船体在水下历经百年而丝毫无损。最让大家震撼的是其中一张照片。因为光线的缘故,那张照片的海水呈现一种蓝绿光影相间变幻的蓝绿色,澄澈通透,那是海底大块的颜色美,而就在这种澄澈通透的海底中,被成片的珊瑚骨骼铺垫交织的沉船,就那么微微翘起船头,仿佛横空而出,又仿佛引颈高歌向天笑,傲然挺立在海底。所有的人都被这张照片震撼到了。大家望着那照片,半晌后,岳教授叹道:“在两百年前,这艘船也曾经是海上霸王吧,现在却成为海底的印章,就那么安静祥和地和珊瑚鱼虾为伴。”严院长看着那艘船,叹道:“这就是被大海封存的时间胶囊,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时空在它身上停止了。”众人听着严院长的话,看着那艘船,心里便有了异样的感慨。水下沉船,这确实就是大自然用它神秘的力量封印起来的时光胶囊,一艘船是沉默的,是无声的,但是这艘船却将两百年前的人文和历史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成为大自然和历史给予人类的馈赠。严院长摸着那照片,喃喃地道:“所以这就是我们水下考古的意义,水下文明世界埋葬着多少宝藏,我们不去挖掘,怎么去发现?”众人全都没说话,只是颔首。要知道,之前南沙群岛的探索和这次完全不同,这是大家第一次深海水下考古,初次工作跌跌撞撞,状况频出,暴露出大家无经验不专业的种种缺陷。这个时候,难免会产生怀疑,就凭他们这种不专业的队伍,真能将那么一艘沉船挖掘打捞起来吗?他们现在只是想触碰一下,就面临这么多困难。不过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起来。眼前就是星辰大海,就是来自历史的馈赠,一切都和他们只是咫尺距离,努力一把,他们就能破解这封印百年的时空胶囊了。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种激昂情绪中时,初挽突然问道:“我记得当时你们传上来消息,说有人来过,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队员便回忆了下,道:“我当时摸到了一个东西,感觉有些奇怪,我后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有英文字母。”说着,他翻了翻照片:“我记得拍下来了。”他这一说,大家都忙看过去。很快,那张照片就被找到了,不过因为海底能见度比较低,他们的摄影器材水平有限,照片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众人拿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这显然不是清朝泰兴号上应该有的什么物件,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现代制造的物件。严院长盯着那物件,喃喃地道:“难道说,哈迈已经来过了?他已经来过南海,他们已经发现了泰兴号?”要知道,泰兴号所在的水域,距离中国驻军已经有些距离,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虽然两三年前,经过了中越海战,国内海军舰队对于这一块的掌控已经远高于以往,但是以目前的现状来说,荷兰那些装备良好的搜罗船来到这片区域,我方也很难发现。在这片广袤海域上,更多时候是实力和科技的对抗了。初挽望着那照片,仔细看了很久,终于道:“这应该是一种高科技的海底观测系统传感器。”众人一听,诧异地看向初挽。初挽其实也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个。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几年后在一次偶尔的会议上,看到有人提起来,也只是看到了图片。但是想想这哈迈,他纠结了强大的海底探测队伍,和世界各大名校的水下考古和海底事故研究人员都有着很好的合作,这种情况下,他能随时拥有世界最先进的设备,这就没什么好奇的了。初挽心底泛起无力的悲哀,她给大家解释道:“早在五十年代的时候,美国海军就在海底建立了水声监控系统,布下了海底传感器网络,之后这项技术开始用于民用,这些年科技发展,这种传感器在海洋数据搜集以及水下预警方面,功能有了很大提高,现在我们拍摄到的传感器,应该就是哈迈的人布置下的。”大家听了,心都瞬间凉了,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一群人花费巨资,费尽周折来到这片海域,找了好几天,吭哧吭哧总算找到了沉船,拍了十几张照片,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了。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这艘沉船早就被哈迈监控起来了,人家连什么高科技的监控传感器都布置下了!严院长紧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传感器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们能监控到我们的人吗?能监控到画面吗?”当严院长这么问的时候,大家全都后背发冷。这,也许就是高科技的力量了,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初挽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旁边一个声音突然道:“应该不能。”大家看过去,是陆建晖。陆建晖这次跟着大家一起来的,因为目前探测阶段主要是人工队员能上,水下机器人暂时没用上,以至于他也不声不响的,没什么存在感。现在他突然这么一说,大家全都看向他,倒是让他不自在起来。他有些笨拙地解释道:“我就是说下自己的分析判断。”然而,严院长眼睛却亮了:“陆专家,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