溲解完从后院的茅房出来,扯着裤腰带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什么叫请那么多先生……入……入府都教不会我,人家只跟着一农家子学了数月,就有此……有此硕果……哎呦……”他腿弯处一阵吃痛,“来、来人呐!”话刚喊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麻袋罩住了脑袋,“谁?是谁敢捆老子?知道我爹是谁吗?不要命了!”他酒一下子醒了,扭动着被捆得结实的身子,拼命地挣扎起来。铺天盖地的拳头落下,砸得他无处可躲。“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季同甫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吃过这苦头,赶忙哆哆嗦嗦地告饶,“我家里有钱!我爹是礼部尚书,好汉您尽管开口,我立马叫我爹给您送钱来,只求、只求您饶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季同甫在荟萃楼被打的事儿,只第二日便传得上京城中人尽皆知,照着往常季东林的脾性,不将荟萃楼翻个底儿朝天,找到对他这宝贝儿子下黑手的人决不罢休,可偏偏一连几日过去了,整个季府都极其安静,仿若那晚的事情未曾发生似的。满崽虽出了口恶气,但也担心自己此番冒冒失失的举动,会给阿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家安分地窝了几日,没听着什么动静,便借着除夕中午,谢见君在家里设宴,宴请季晏礼和宋沅礼两家的时候,特地将刚进门就东张西望的季子彧拽去了一旁。“你作何打听他的事儿?”季子彧望着眼前鬼鬼祟祟的小少年,拧眉问道。满崽下意识地躲闪开他的视线,装出一副刚刚知情的模样,“我听了点传闻…他不是、他不是被人打了吗?”“是被打了,倒不很严重……”季子彧将敲去了硬壳的核桃,捧到他跟前,“不过被那位关在家里了,怕是会试前都不许出门了。”“啊?”满崽星眸瞪得溜圆,显然没想到那晚的事情末了居然是这个走向,“那位不是拿他这儿子金贵得很嘛,居然会不追究此事儿?!”他接过剥了皮的核桃肉,一把撩进口中,将将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找补道:“你、你也是那位的儿子。”季子彧笑了笑,两个核桃团在掌心里,微微用力便挤破了外壳,他挑拣出完整的果肉,吹去碎屑,又递给满崽,“听闻是醉酒后,与人在酒楼中大谈国事,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前些天,圣上将那位叫去宫中,训斥了一顿,许是这般原因吧。”满崽撇嘴,心道这季同甫果真挺会作死,“看来那日在荟萃楼里听见他大放厥词的人,不止我啊……”他声音极低,季子彧没听清楚,遂往前走了两步,将人囿于一方角落里,“你还没回答我呢?如何还好奇起这个来了,莫不是知道点……”“别乱讲,我哪里知道?”满崽大惊失色,“我不过是看他吃瘪,心里面高兴罢了,谁叫他嚣张跋扈,惹人生厌,先前在茶肆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于你出言不逊……”他一时慌乱,只顾着辩解开脱,也没注意到那书呆子捏起核桃皮来,竟是如此的容易。“哦……”季子彧拖着长长的尾音,那语气听上去似是有些耐人寻味。满崽担心说多错多,万一被他瞧出些端倪来自己兜不住,便踮着脚指了指身后,“大福,你怎么来了?是阿兄唤我们吃饭了吗?”季子彧循声回眸望去,身后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大福。他迟疑瞬间,满崽已然逮着机会,从他身侧溜了出去,临着拐弯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笑话他被自己戏弄了。季子彧负手而立,眼见着小少年洋洋得意地消失在视线中,他抿了抿嘴,忍了许久的轻笑终是从唇边溢了出来。
————今个儿是除夕,谢见君回京将近半年,头回与季宴礼和宋沅礼正经八百地聚在一起。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了些醉意,宋沅礼更是没骨头似的倒在季晏礼身上,举着酒杯说要恭贺他立了大功。季晏礼嫌弃地将他推到一旁,“一边去,酒都撒我身上了。”“你胡说!”宋沅礼将杯盏倒转,意料之中酒水泼洒了一地,他红着脸凑近看了看,“都没有酒了,何来洒出一说?你别是眼花了吧?”季宴礼不搭他的话,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搁放在伸手够不着的地方,这是不许他再喝的意思。宋沅礼自觉无趣,探手挑起他的下巴,像是调戏小娘子似的,语气轻佻地问道,“来,同官人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人的?”“这说来,还得有你家云胡的一份功劳呢。”季宴礼调转话头,看向坐在一旁瞧他们俩热闹的谢见君,“若非那日在城门口,云胡帮着引开了守城的护卫,我想要悄无声息地将人送进城中,恐是没有那般容易。”谈起这个,本被酒意熏陶得有几分困倦的谢见君来了精神,“怎么回事?”他算着时间,应是云胡带大福去白云寺敬香那日发生的事情,但小夫郎只说遇见了嘉柔公主,可没跟他提这档子事呢。一墙之隔,云胡在偏厅里打了个喷嚏,抬眸正对上青哥儿和师念关切的目光,他揉了揉鼻子,“没事,怕是谁念叨…。”二人听了直笑,青哥儿嘴快,“谁念叨你?还不是你家那位,指不定这一会儿没见,又怎么惦念你呢。”云胡耳梢滚烫,他轻推了推青哥儿,腼腆得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边谢见君听他夫郎的义举,倒是听得津津乐道。“那天可多亏了云胡跟大黄里应外合,引着护卫们帮忙找公主的赏赐之物,这才让我府中侍从得了机会,妥妥帖帖地送那下人入城。”说起此事时,季宴礼眸光中难掩赞赏,不得不提,云胡真是帮了大忙,他这心里一直感激着呢。“云胡生性聪敏,又神思迅捷,自当是机灵的……”连谢见君听了,都不由得称赞两句,让俩人闻之一个劲儿地冒酸水。“阿爹……弟弟要寻你。”大福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三人听着动静,齐齐往屋门望去,就见祈安这小崽子刚被哥哥领着跨过门坎儿,便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咕噜咕噜地扑进谢见君的怀里,“阿爹……”他一双漂亮的剪瞳被泪水泡得红肿,说话软声糯气的,还浸着湿漉漉的潮音,听上去委屈极了。谢见君此刻心都软成一汪春水了,他将祈安抱到自己腿上,拿搭在手边上的外衫将人一整个包裹起来,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同阿爹说说,怎么了?”原是那股子委屈劲儿已经被大福安抚下去了,可不曾阿爹只开口问了两句,祈安嘴一瘪,莹白的泪珠便顺着小脸儿砸了下来。谢见君无奈地看向大福,大福指了指他身下坐着的圆凳,老实巴交道:“弟弟方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