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的一切就都灰飞烟灭了。“素心,去……”“才刚回来,你这急吼吼地又是想上哪儿去啊?”冷不丁一道碧绿色的身影挡在面前,素心当场被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心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猛然一下刹住脚步,“大……大姑娘?”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借口,但面对眼前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仿若洞察一切的清透双眼,她却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她的额头上却密密麻麻全是薄汗。刹那小脸儿煞白。林碧玉不想太为难她,就从身上摸了个荷包扔给她,淡淡说道:“自打梁嬷嬷离去之后,母亲跟前就当属你最受倚重,从来也离不得片刻,想忙里偷个闲也是万万不能,着实怪累的。今日既是得些许空闲,就去随意逛逛罢,看看给自个儿和家里人买点什么,我都给你包圆了,就当是你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伺候母亲的额外奖赏。不过玩归玩,却也别忘了时辰,差不多就回来罢,省得母亲到时候找不见你该着急了。”本就惨白的小脸儿越发跟周围的雪有的一拼,眼神里甚至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一丝惊恐畏惧的神色。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姑娘仿佛无所不知?“素心?”林碧玉笑盈盈地看她。分明是一副美不胜收的场景,可落在素心眼里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惊骇万分,止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不及多想,她忙不迭乖巧顺从道:“谢,谢大姑娘赏赐,奴婢省的了。”“那就好,去罢。”没走出去两步,素心就听见身后那位大姑娘又问:“去前头说一声,父亲回来了立即回禀。”“是。”素心登时面色一肃,原本被迫“背叛”主子的那点不自在也瞬间都消散了。有些事的确不该由着主子胡来。贾敏倒也不算太蠢,她是想安抚住贾母、守住自己的秘密,却也并不想自己的丈夫亲自出马引火烧身。当然了,她也比谁都更清楚,这事儿她跟林如海说了也没用,他绝对不会答应她的,反而会平添嫌隙。思来想去,她就动了找冤大头的心思。而被她挑中的就是一名姓蔡的御史。都察院设有左、右都御史,下面是副都御使二人,再往下还有佥都御史四人,为正四品,蔡御史便是其中之一。在普通人看来,朝廷的御史应当都是刚正不阿、为官清正廉明之人。但蔡御史却并非如此。此人可谓是个十足的官迷,平日里正经事不曾费上多少精力心思,倒是常常四处结交钻营,真真是削尖了脑袋在努力“上进”。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的顶头上峰呢?
自从林如海接任这个左都御史以来,蔡御史没少溜须拍马曲意奉承,甚至打发了他家夫人摸上贾敏的门路。隔三差五不是拜帖就是请帖,假借由头意图赠送贵重礼品也不是一两回了。为免贾敏稀里糊涂之下与不该结交之人结交上,林如海还曾特意仔细说道过蔡御史这个人,却万万不曾想到,今时今日竟反倒被她给利用上了。林碧玉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贾敏对着那位蔡家太太稍稍流露出一点意思,再说上几句模棱两可引人误会的话,那蔡御史十有八九舍不得错失这根“橄榄枝”。这也正是她为何那般担心、甚至不得不如实告诉父亲的缘故。一个人走到一定的高度,底下自然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其卖命,哪怕不为了往上爬,却也生怕被送一双小鞋穿啊。是以她才说,贾敏若真想背地里做点什么为贾家谋利,渠道就太多太多了,可谓防不胜防。瞧瞧,这不就来了?自以为是的一点小聪明,却是忘了“夫妻一体”这么简单的道理。再者说,好端端的一个御史突然莫名其妙蹦跶出来,是个人都得怀疑林如海在幕后指使,她在这儿自欺欺人糊弄鬼呢?林碧玉强忍着想要拿烧火棍去敲醒那个生身之母的冲动,说道:“我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已经将素心给拦了下来,现在母亲那边暂且还不知真相,还等着蔡太太前来赴约呢,后续……父亲打算如何处理?”林如海没说话,只觉得糟心极了。抬眼瞥见女儿略带担忧的眼神,他才缓缓长舒一口气,叹道:“我与你母亲夫妻二十余年,虽也有矛盾之处,偶有争执吵闹,但夫妻之间哪有丁点儿不磕碰的?放眼满天下,我与你母亲也足能算得排得上号的恩爱夫妻。我以为我们能够就这样携手相互扶持着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却如何也不曾想得到,年近半百之时竟突发如此变故……真真是造化弄人啊。”这一声长叹饱含了太多太多情绪,复杂得叫人难以分辨捉摸。林碧玉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妙,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你不必太担心,我与你母亲都已经是这把岁数的人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总归也不是假的,更何况中间还有你们姐弟三人在,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招人笑话倒还是其次,关键是会影响到孩子们。他不可能因为一时冲动一己之私而致使女儿们被旁人指点耻笑,甚至将来处处被质疑“有其母必有其女”。他也不能置儿子的前程于不顾、弃林家的未来于不顾。他不苛求瑾儿必须在方方面面保持完美,却也绝不该无辜沾染这份瑕疵。这样的局面以及自己面临的选择,早在上次听女儿提起此事后他就已经设想过无数次并考虑清楚了,现下实在无需挣扎犹豫。林如海垂下眼眸敛去一切,平静道:“吴姨娘和陆姨娘二人本也都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被你祖母相中,纵然日子清贫些,却好歹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扶相守着,膝下必定也是子女环绕乐享天伦。偏偏她们却入了林府……”他因与发妻感情甚笃,自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旁人,甚至因为怕心思敏感的妻子多想,还会刻意更加冷落、无视。这十来年的时光中,他见过她们的次数真真是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还包括老太太去世、治丧时的无意碰面。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脚踏进深宅之中独守空房十余年,硬生生在无尽的寂寞之中熬成了半老徐娘。分明比贾敏还要小了将近十岁,看起来却反倒比她还年长些似的。这些年被迫在小小一处院落独自枯萎是其一,只怕当家主母也没让她们过得多富足舒心罢。“可纵然如此,她们两个也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