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好孩子。”在这样的话语下,乱藤四郎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但是他实在是难以忽视那些疑点,只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和审神者见面的机会。或许是他表现得有些明显,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反而让兄弟以为他最近不是很开心,便更关心他了。也是因为这样,才戳中了审神者的点。这一切早有预料,乱藤四郎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刀剑,可是偏偏在一期一振到来之后,乱藤四郎才姗姗来迟,本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对她……其实也算不上恨吧?”乱藤四郎这么说道:“因为她虽然不喜欢我,但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受伤了也会好好治疗。”“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老奶奶,明明自己生活得很困难,但还是送了我一半的饼,她很心疼我,说现在这么冷,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呢?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呢?”“那是一个很好的老奶奶,我很喜欢她。”“但是……当我遇到退的时候,我又很难过,很生气——我知道退不是我曾经本丸的人,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主人……怎么会有人这么过分?怎么会有人对退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下手?”“人类真的好复杂啊,鹤丸先生。”乱藤四郎抱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也有没有那么坏的坏人……我弄不清这些。”“如果是坏人,我的刀会毫不犹豫地对准敌人——哪怕她是审神者,我也会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兄弟而战。可是她偏偏不那么坏,我连去恨她都做不到。”“我不仅弄不清楚人类,我连自己的现在的想法、心情,有时候都弄不清。”乱藤四郎的声音很模糊:“我们明明只是刀剑而已。”当刀剑变成付丧神,一切就不如最初那般了。原本刀剑被锻造出来,只是为了使用,但是因着人类的关系,刀剑有了附加的价值,明明作为武器,又被置于高阁。就像本来只是人类之间在乎的仿刀赝品,也变成了刀剑自身评价的一环。的确挺复杂的,百鸟在心中赞同道。“那就不要想了。”百鸟平静地声音响起:“用刀剑的思维去思考人类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过去的我们没有选择,但现在——一切都可以靠我们自己来判断。”黑色的鹤对上乱藤四郎的蓝眼睛,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判断那个人类是否可信,是否需要斩杀,一旦确认是敌人,那么,挥刀即可。”——太傲慢了。“这是你们的自由啊。”百鸟爽朗地笑了起来,填了一点漏洞,他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披着付丧神的壳子了:“——也是我的自由!”——太过傲慢了。“作为刀剑的我们无法选择主人,但现在拥有了人心、拥有了人身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呢?”这不就是百鸟现在一直做的事情吗?他作为执法者,透过刀剑付丧神的躯壳去观察那些审神者。这份观察、这份评价,难道不够傲慢吗?但这就是他做的工作,他会对审神者做出失格的判断,真正的恶人会被他亲手斩杀。那么他可以,为什么刀剑付丧神不可以?失格者本就应当做好被斩杀的准备,武器伤及自身,只能说明执刀之人不够强大,不被刀剑所认同。——可是,这太过耀眼了。
乱藤四郎错愕地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睛,哪怕不如记忆之中金色的眼瞳璀璨,却依旧犹如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此刻心中的这份悸动……乱藤四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他依旧不理解这份情绪,但他又好像抓住了什么。“鹤丸先生……”他喃喃说道。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足够叫人共情,或许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些刀剑之间的纯粹情感,百鸟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刀啊。”“握不住我们的人,真的有资格做我们的主人吗?”哎呀,现在说的话,是否显得太过大逆不道?刀又如何反过来掌控人生?百鸟对此满不在意。他从不需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他的底气来源于家族、来源于执法队,但同样也来源于自身。“人类需要我们作为武器的锋利,而我们需要人类的灵力。守护历史本就和我们(刀剑)无关啊,这本该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刀剑还要因此受到伤害呢?”这句话明显偏颇了,百鸟清楚这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那只是一个在意自己做出了不好吃饭菜的刀剑付丧神啊,又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呢?不只是他,曾经在他手中薄薄一张纸的档案上,那一例例惨案,还有他现在眼前亲眼呈现的画面——或许是这个躯壳天然的偏向吧,就如同他作为髭切之时,会因为膝丸而陷入亲缘的沉睡诅咒。他实在是难以忘怀昨晚的事情。“选择自己的主人也好,选择自己的死亡也罢。”百鸟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被屋顶遮掩了大半的天空,“我无法阻止他的选择,也不应该去阻止。”“作为付丧神而死,不愿再和人类产生新的羁绊。如果连死亡都不被允许,不能由自己选择,那样的人生……也太过糟糕了吧?”百鸟想起自己昨晚的话语,头一次为自己的傲慢感到了歉意。他几乎从未失败过,再困难复杂的任务、法阵,他都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克服,被他救下的人只会感谢他,也从不会有人拒绝。“我还欠他一个道歉,我并不应该将自己的思想强行按在他的身上。明明我也最讨厌被那些繁琐的要求禁锢,为什么当时没有意识到呢?”“——那是他的自由啊。”百鸟这么低喃道。他们的选择。百鸟和乱藤四郎就这么缩在这个阴影下的小角落之中谈论着自己的心情。乱藤四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蓝眼睛少见的在这段时间之中显得格外明亮,除了外表还有些狼狈,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没有暗堕的乱藤四郎了。他并不完全懂得百鸟此刻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觉得眼前的鹤丸先生非常非常耀眼。注意到对方又因为昨晚烛台切先生的事情感到沮丧的时候,乱藤四郎直接拉住了百鸟的手:“说起来,我还没有和鹤丸先生你说过我是怎么遇到退的呢!”百鸟侧过头,收敛了之前的情绪,透出了一些好奇。乱藤四郎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回忆道:“我和小退遇到的时候,是个下雨天,我当时已经和老奶奶分开了,她在最后还送了我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