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到了那边姆妈也会给你找最好的画师教你画画,等你长大了,还有机会上欧洲最顶尖的美术学院。”傅君佩噙着热泪,渴望能够靠利诱让儿子转身看自己一眼。可惜她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或者你不愿意姆妈去的话,姆妈也可以留下来陪你。以前你小的时候不是老因为我出门哭吗?以后姆妈都不出门了,就在家陪你好不好?”傅君佩捂着唇,哽咽着跌坐在床边,脑中不断浮现出小小的沈满棠蹲在门外等她回家的身影。如今纵使她再想要补偿也没机会了,小满已经不会再原谅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了。沈满棠在被窝里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才强忍着没哭出声来。他咬着牙,压着哭腔道:“不用,你去吧。”傅君佩的眼眸彻底暗了,等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沈满棠才终于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艰难喘气。他的眼泪被咳嗽不断带出,整张脸涨得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再拖着姆妈了。姆妈的前十几年就是因为他的到来才过得如履薄冰的,最后还差点因他而自尽,他又怎么可以再这么自私地绑着她,让她的后半生继续为了他而活呢?只要姆妈能好好活着,就是再也无法相见,他也心甘情愿。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满棠依旧没有出过门,每日就靠芦荟和常遇青的送餐来勉强维持生命。常遇青见他不愿去学堂,便也同他一起旷了课,每日捧着些话本子来给他讲故事,也不管他爱不爱听。而芦荟见他心情难得好转了些,没有像之前一样用枕头砸常遇青了,便已高兴得不行,哪还会强求他上学?可怜学堂先生三催四请也喊不回这两尊大佛,无奈之下他便只能亲自登门逮人。两个读书郎被教员连人带书包地扛回教室,强制他们参加期末考试。沈满棠这才恍惚地意识到,原来已经一月了。这么久了,元宝怎么还没来接他呢?不久前芦荟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元宝来信了,让他把信读给她听。他惊喜地弹出被窝,拿过信飞快地扫了眼。长长的一封信里,有报平安的话,有问候芦荟的话,可偏偏就是没有提到他半个字!他念完信后便缩回被窝里大哭一场,发誓再也不要相信金朝这只小狗了。可哪怕金朝这样辜负他,他也仍盼望着某一天金朝会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告诉他,他来接他了。沈满棠草草答了几道题后便写不下去了。且不说他荒废了一个多月的脑子现在还是糊的,就说这些知识点,哪怕金朝已经给他预习过一遍了,他不上课也依旧写不出来。他百无聊赖地提前交了答卷后,便打算随便画点东西打发剩余时间。就在他往桌肚里翻画本时,一个信封掉了出来。沈满棠瞪大双眼,赶紧把这个眼熟的信封拆开,果然,信封里是金朝写给他的信。除此之外,还有十五张一元银票。沈满棠哆嗦着手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读着。小满:抱歉这么久了才给你写信。自那日离开沈家后,我便一直忙于糖厂生计,到今日才偷得一点闲来给你和母亲写信,但愿在我写完之前不会叫人打岔了。听闻沈家近日一切如常,甚慰,但我仍旧十分挂心你。我不在,你切莫睡昏昏不计天日,要早睡早起才乖;嗜糖也应有所节制,若是烂牙,岂不痛哉?宝宝,我想你极了,你最近有没有好好读书?上课能否听懂?大考将至,盼你能有好消息!
迨至月中,切记要将银票交与顾老。日后每月,我都将随信附上学费,你只需安心画画,勿要忧心其他。我要做工了,万望你能保重身体,再会!甚念。金朝一九二三年一月五日沈满棠瞟了一眼日期,是十日前写的,也就是说在芦荟收到信的同时,他也有一封金朝单独写的信件。他懊恼地捶了捶头,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学堂。这段时日里,就是画馆他也一次都没去过,以顾老的脾气,估计是不会再收他了。沈满棠捏着银钞,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金朝这样辛苦地在糖厂给他挣学费,忙得连写信的功夫都没有,可他却这么糟蹋他的钱,整整一个月都没再去过画馆。若是被开除了,他该怎么向金朝交代啊。薄薄的几张纸币,又一次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他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否则等金朝来接他时,一定会被他寒心死的。回信沈满棠挥别胡叔,又用拳头赶走常遇青后,才一个人走进了画馆。他捏着书包,惴惴不安地在画室外徘徊了很久后才硬着头皮推开了门。正在埋头苦画的众师哥们听见动静后都纷纷抬起头来。“阿弟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没来?”年纪均在沈满棠之上的师哥们一向对这个小毛孩颇为关照。沈满棠为生日宴请假没来画画那天,他们还商量着凑钱给沈满棠买了份礼物,可惜沈满棠自那以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了。一位师兄在报纸上看见沈满棠生日宴取消的消息,才恍悟这小孩竟是隆燊银行的小少爷。可毕竟沈满棠消失太久了,他们也就不可避免地对此产生猜忌。如今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们才放下心来。“我没去哪,就在家躺着呢,让你们担心啦。”沈满棠苦笑着挠挠头,嗫嚅道,“顾爷爷在吗?”大师哥捂着嘴,轻声道:“顾麻子在学校叫人欺负了,老爷子去给他撑腰呢,我劝你明日再来,否则撞枪口上了有你受的。”“没关系,顾爷爷骂我是应该的,只要他肯让我留下就好。”沈满棠话音刚落,就听见小麻子大声地呼喊他,“小满!你回来啦!”小麻子一溜烟地从外面跑进来,扑进沈满棠怀里兴奋道:“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沈满棠许久没和人这么亲密过,倍感不适,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小麻子的热情。更重要的是,顾怀绅就跟在小麻子后头,正冷冰冰地扫视着他。沈满棠提了口气,鞠躬道:“顾爷爷,我回来了,您还愿意收下我吗?”他的手紧紧捏着书包带子,里面还装着金朝给他的学费。“别,我可受不起沈少爷给我鞠躬,更不会收一个自由散漫的学生。”顾怀绅没好气道。他看了报纸后忍了两天,到第三天才提着教鞭上沈家找人,没想到却被不知好歹的门卫赶了出去。若非如此,他早就把沈满棠逮回来了,哪还能纵着他在家逍遥。沈满棠被吓得抖了抖,可又不得不鼓起勇气直面顾怀绅。他抬起头来,眼泪也配合地滑了下来:“爷爷,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生病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