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她说你学习太辛苦,会把身体熬垮的,”沈满棣爬上床,又跪在沈满棠后头给他捶起背来。沈满棠沉默地喝着牛奶,没有搭话。回家后的这段时间,他确实快要学吐了。就连金朝给他请的这些补习老师都十分讶异他突然燃起的学习积极性。除了每日上学和偶尔去趟片场外,他几乎就没踏出过房门。常常前脚刚送走一位先生,后脚就有另一门课的先生来了。学不完,根本学不完。他想着自己与金朝之间怎么也填不满的差距,便又开始胸闷心悸了。“哥哥,你都不跟我说话,是不是学傻了。”沈满棣滑下床,害怕地大喊道,“姆妈,哥哥真的傻了!”“啧!”沈满棠赶忙捂住沈满棣的嘴,把他拖回床上,“你别去和姆妈胡说八道。”可惜他还没来不及训上沈满棣几句,傅君佩就真的被招来了。来得那么快,像是本就在门外候着一般。“小满,我进来了。”傅君佩敲了敲门,过了两秒才开门进来。“姆妈!”沈满棣一见着傅君佩就高兴地跑过去,一蹦一跳地围着她脚边打转。“别闹,去找你芦姐姐玩,姆妈有话要和哥哥说。”傅君佩一掌送走小儿子,锁上门后才转身正面沈满棠迷茫又拘谨的眼神。沈满棠甫一对视便匆忙移开视线,几秒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下意识的举动有些伤人,才僵硬地转了回去。傅君佩也同样有些不自然,她尴尬地走到床尾凳前,小心翼翼道:“小满,姆妈想和你聊聊,成吗?”沈满棠垂眼咬着玻璃杯,暗暗往长凳的边缘挪了挪,给傅君佩让出好大一个空位。他没像之前一样掉头就走,便是默许傅君佩接着说下去了。傅君佩悲喜交加,轻轻挨在了椅凳上,没敢靠沈满棠太近。“你还愿意和姆妈说话,姆妈真的很高兴。”沈满棠微微启唇,松开玻璃杯反驳道:“我没不愿意……”“姆妈知道自己不负责任,缺席了你的成长,还给你童年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你厌弃我也是应该的。哪怕你一辈子都和之前一样对我爱答不理,那也是我活该。”傅君佩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覆在沈满棠冰凉的手背上。“姆妈本来还想,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先去把自己治好了再回来陪你。你在沈沧身边,总比在我这个病人身边要过得好些。可姆妈不知道,我们小满也生病了。”傅君佩的话语十分温柔,像是一簇软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沈满棠的眼角,让他有些想流泪。“我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我在国外求学游历了整整五年没有回家,中途还给你生了个弟弟,甚至把你小时候没享受过的爱加倍弥补给了他,所以你恨我很正常,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对小棣这么好。”傅君佩的眼睛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有些出神,像是被一层薄雾遮住了眼帘,“小棣常和我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甚至黏你比黏我都紧。本身带他回来之前我还很忐忑,可你却比我想的还要包容他。”“他很懂事。”沈满棠没说诸如“他是大哥,应该的”这类客套话,只是淡淡地称赞了沈满棣一句。他不习惯被母亲赞美甚至注视,只能快快地将这话头丢回到沈满棣身上。
至于为什么不讨厌沈满棣,这点他也没想通。他对傅君佩的感情很复杂,爱占了上风,但恨意偶尔也会在他发病时喷涌而出,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可对沈满棣这个出生就是来剥夺他权益的家伙,他却只有自卑的羡慕。羡慕他无忧无虑,羡慕他脖子上那个写满父母偏爱的金锁,羡慕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父母撒娇求爱。他或许可以装得和没事人一样,利用沈沧和傅君佩对他的愧疚博得比沈满棣还要多的关注,可他却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生来有罪,不配被沈沧和傅君佩原谅,更不配得到他们的爱。还好他还有芦荟和金朝。哪怕他想不开时会将芦荟绝情地推远,也会报复性地不肯给金朝回信,可要是没有他们,他或许早就疯了。只有这两人灌注的爱,是他觉得自己配得上拥有,且不担心有一日会因为他的任性而消失的。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所以他才能大方地和沈满棣分享父母的爱,抑或是说大方地将这些爱全数归还给它本来的所有者。作者有话说写不完了先发一半,下章继续解心结(i_i)谈话(下)母子二人聊完沈满棣这个尚算安全的话题后便都默契地陷入了一阵沉默。沈满棠摸不清他姆妈究竟想说什么,也不习惯她突然的关心,便大口地喝完手中的牛奶,借机起身道:“很晚了,姆妈你也早点休息吧。”“小满,”傅君佩抓住他的手,恳切道,“再陪我坐会儿好吗?就一会儿。”“姆妈知道你现在学习辛苦,本来不应该打扰你的。你肯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姆妈也很高兴,只是学习不是你这么学的。你房里的烟灰缸一天得倒两趟,就连你书桌前这面墙擦下来都是黄的。耳房的小厮说,每日卯时他们换班的时候,你房内的灯都还亮着。小满,我不知道你最近是因为什么转了性子,可我不想看你这么逼迫自己。”“你的脾气随我,遇事爱钻牛角尖,一旦想不开就很容易走上极端。所以今天姆妈来找你,一是想和你道歉,二也是想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教导你、开解你,如果我还有这个资格的话。”沈满棠犹疑片刻,才又坐了回去。手被傅君佩牵着,他坐不了太远,只能被母亲轻轻拉到了她身边。“我们小满现在这么上进,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傅君佩一句话宛若平地一道惊雷,吓得沈满棠寒毛卓竖,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你别慌,姆妈只是随便问问。”傅君佩安抚地拍拍眼前这个受惊的大男孩,慭慭然亲了亲他的额角,而后又道,“那个人是芦荟的儿子吗?”沈满棠这回被吓得真跳了起来,整个人哆嗦着连连后退,急促地喘着气,连句话都说不顺畅。“我……不是,没有,他不喜欢我。我,我也没喜欢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慌得语无伦次,满脑子只想着用最快速度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他不喜欢我的,你别找他麻烦,他没有错。”沈满棠用袖子用力地抹着眼泪,牙冠颤抖着祈求道。“我没怪他,也没想找他麻烦。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这是傅君佩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满棠情绪失控。他的脸涨得通红,两眼失焦地盯着远处,整个人都在抖,看起来十分可怖。傅君佩自己也生过病,因此知道沈满棠这是又受刺激了。她将沈满棠强硬地拥入怀里,像儿时那般一声声耐心地哄着,“小满乖,不哭啊,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