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金朝。金朝即使被枪指着也依旧泰然自若,目光平静地看着常遇青道:“你每天和他一同上学,不会不知道他最近有多积极向上。他的家人依旧健在,而我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怎么他反倒活得比上一世要开心健康许多?有空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吧,陪了他两世还这么讨人嫌,也是难得。”“你他妈!”常遇青愤怒地给枪上了膛,迈前一步将枪口直顶金朝的眉间。“怎么?你又打算故技重施,把我和沈家人都杀了?”金朝一把抓住枪身,挑衅道,“沈满棠这一世能好好活着,你我都该庆幸才是。你难得非要看他众叛亲离,留在你身边寻死觅活才满意吗?”“你能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说明你不爱他。爱他是见不得他和别人在一起的,爱他是哪怕豁出性命也要给他报仇的!你现在自诩正义公道,跟我讲是我不顾及沈满棠的意愿强杀了他的家人,可你有陪他经历过最痛苦的那几年吗?活了两辈子了,陪伴他的都只有我,只有我才明白他有多痛苦!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替他报仇?”金朝无语望天,差点被面前人悲怆的表情和声泪俱下的指控给绕了过去。他推开常遇青的胸膛,漠然道:“我会离开还不都是被你逼的,说得自己有多伟大深情似的,他这一世痛苦的这几年里,也有你的一份力。”常遇青嗤笑:“所以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如果爱他,就会跟我一样,容不得他身边出现第三人。你能理智大度,恰恰说明你没有非他不可。”“爱?什么是爱?”金朝反问,“爱是明知他痛苦却把解药扔了吗?常遇青,活了两辈子了,我以为现在站我面前的会是个成熟的人。你如果够了解小满,就该知道他有多心软。他都舍不得恨的人,你有什么资格了结了他们?如果没有重来一次,你是想让他在九泉之下见到自己的爸妈和弟弟吗?”“你觉得沈家人亏欠他,害他痛不欲生,可你有问过他的想法吗?你见过他看到点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说他弟肯定喜欢吗?你听过他常常说溜了嘴,把他二叔说成爸爸吗?他家人以前做的事不够,可他还是想有个家,一个不只有爱人的家,你明白吗?”金朝说完,眼圈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泛红。他还记得沈满棠上次回家匆匆吃了顿饭,回来后笑得有多灿烂。“他只是病了,不是不爱他们了。而你却只会教唆他去记恨家人,让他众叛亲离后只能和你厮混,然后在外头伤身伤心地放纵,最后走进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了,你就管这叫爱吗?”金朝吼完后便在一时脑热之下直接上手夺过了手枪。黑漆漆的枪口随时可能擦枪走火,可对峙双方似乎都被对方气得忘了这一点。两边的手下一队在甲板上,一队隐匿在暗处的船只、船舱中,但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等待金朝举枪的动作。常遇青像是一点都不怕金朝会开枪一般,闻言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苦笑道:“你不就仗着沈满棠在乎你吗?还跟我讲起大道理了。你只问你一句,你爱他吗?你要是不爱他,就把他还给我。你易地而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沈满棠和上辈子害死他的凶手在一起吗?今天这艘船,我们之间只能下去一个。你可以试试是你开枪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扣板机的速度更快。”金朝毫不犹豫,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爱他。”看常遇青傻了的模样,金朝怕他没听清,便又好心地重复道:“我爱他。”如果枪还在常遇青手里,那么此刻金朝便已然归西了。
“神经病吧。”常遇青退后半步,连连摇头道,“你懂什么叫爱吗?你对他有心动,有冲动吗?你连男的都不喜欢,却跟我说你爱沈满棠?他要的爱你给不起他!”金朝翻了个白眼,反手把枪丢入海里,而后道:“不然你当我们住一起这么久都是住素的?我倒是不介意讲给你听,就怕你听了又发癫。”常遇青失力地缓缓蹲下,捂着头像是在经历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金朝靠着栏杆,等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专程叫我来,不会就为这事吧?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完吧,沈满棠还在家等我。”常遇青怒目圆睁,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和金朝同归于尽了。他狠狠地捶了一拳甲板,感受拳头迅速充血、变麻、红肿。然而这痛苦的滋味竟还比不上他这段时间里内心所经受的半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满棠在金朝回来后便迅速康复了的事实。沈满棠不再声色犬马,不再荒废人生,也不再需要他这个陪伴了他两世的朋友了。终于,常遇青把情绪都发泄完了,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把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袋拍到了金朝胸前。“上辈子我埋在沈家的炸药,是我爸从程大器厂里抢来的。当年我爸和人打上海没打过,临行前恰逢程大器在刺杀行动中就义,他就趁机捡漏一笔军备占为己有,然后灰溜溜地躲去香港避难了。”“一年前程大器厂子被炸,就是我做的,还有他厂里的那些枪械炸药也都在我手上。”常遇青冷冰冰地吐出一件件往事,“去年沈满棠生日那天,你在戏院门口用黄包车劫走了他,而那车正是程大器车行的。你们私造枪支,还策划谋杀官员,每一件都可以治你们死罪。更别提福臻和大力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你那合伙人陶园昌生前和地下组织的关系。”“六年前你逃离沈家那天,沈家死了两个人,且至今没对外公布过他们的死讯。那天沈家花园里传出的枪声,也是来自你们私造的土枪。你撤退的时候,是程大器带着他的五个弟兄,和你母亲一起接应的你。”常遇青步步紧逼,把金朝囿于栏杆与他之间,“除了这些证据以外,我手上还有程大器枪械厂新迁后的位置。你说我若把这些都交出去,你和你兄弟,还有工厂和车行上上下下几千口人还有命活吗?”“你既然都跟我露底了,那就直接说出你的诉求吧。”听常遇青把所有牌都摆明面上后,金朝反而轻松了许多。他明白这是常遇青让步了。“我从来不求他爱我,只求他能让我护他走完后半生,没想到竟连这都成了奢望。”常遇青闭上眼,脱力叹息道,“这些证据不止这一份,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这儿永远有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敢对沈满棠不好,我会毁了你的所有。”说完他便转身回了船舱,只摆了摆红肿的手示意手下,船可以靠岸了。喜欢你金朝一路举着两根搅着麦芽糖的小棍回去,远远便看见洋房三楼的书房灯火通明。金朝掏出怀表一看,这个点了沈满棠还没睡,也不知道是学得太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