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远,远在京城的晏玄钰刚得知奉贤城近况,他立刻将现阶段一些注意事项和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写下来快马加鞭送往奉贤城。奉贤城。冯光纬按照晏玄钰信中所说发表了一番可以说是慷慨激昂的“讲话”,晏玄钰在信中告诉冯光纬,现在要做的事最要紧的就是补堤坝抗洪,防止洪水源源不断涌入平地,第二要做的事就是发动城中富户,安抚城外流民。原本冯光纬让他们自愿捐粮,只有极少部分富户捐了一些。冯光纬收到信件的第二天就在太守府外张贴了一张大字告示,并找来一个识字的人大声读出来给百姓听。其意大概是如今奉贤城正遭受涝灾,大家应该各出所力云云。对于捐粮捐物资的,日后会立碑题名并进行嘉奖;普通百姓若在这次涝灾里做出贡献的,也能受到嘉奖。就算不为了这些,奉贤城若是遭受涝灾,他们的家也会不复存在。韩夫人组织了不少妇人在城外分发义粥和衣物,冯光纬号召城外百姓们一起搓麻绳和制筏子。劳力们用长绳子绑在腰上连起来,顶着那足以将人拍到水下的湍急水流。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有人倒下去,又不断有人补上来。如果说之前遭遇洪水时,被困住的受难百姓心里是绝望与麻木,那么现在奉贤城外正抱着浮木或在树上被洪水围困的百姓心里就多了几分求生的心思——因为奉贤城里的那位冯大人会带着人坐着筏子来救他们,就算筏子上不能继续坐人了他们也能得到一个叫葫芦的东西,靠着它慢慢在筏子的牵引下游到安全的地方。几日后,奉贤城上方的天重新放晴,这是十几日以来奉贤城百姓看到的第一个晴天。原本湍急凶猛的河水沟渠重新变得安静,如果不是沿河区域尚有半人高的泥水积存,他们甚至恍惚地以为那是一场灰暗的梦。有劫后余生的百姓一家人都活了下来喜极而泣,不停磕头感谢;也有抱着死去亲人浮肿的身体嚎哭,凄厉的哭声传了很远的冯光纬看了很长时间。现在的他看上去哪还有京城冯大人的沉稳内敛,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泛着白,头发杂乱,身上的衣物数日未换过甚至已经有了异味。陛下说涝灾以后的防治工作也很重要,于是奉贤城外又连日烧起了沸水提供给百姓们,还架起炉子熬制药剂分发给百姓服用。“大人,如今大涝已去,您先回府休息吧。”身边的官吏看到冯光纬这副模样,心里酸涩难言。涝灾已去,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奉贤城百姓地里的庄稼因为抢救及时收获的勉强能够百姓们自给自足,稍作休息之后冯光纬又出现了奉贤城大街小巷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冯大人身后跟着一群官兵官吏四处察看,经过此次大涝,冯光纬在奉贤城百姓心中的地位陡然越上了一个台阶,百姓们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奉贤城太守。百姓之中渐渐流传起来“有困难就去找冯大人,他总有法子”,这份信任与依赖,放在整个大周都是十分罕见的。他们第一次知道“父母官”为什么叫“父母官”,就连曾经被他压制的城中富户也有好几个来寻冯大人,希望能在冯光纬提出的重建村子里出一份力。朱成的家在枫溪村,在这次涝灾里已经被洪水冲的一片狼藉。
朱成是在抗洪补堤坝的劳力里干活最卖力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劳力干的活最危险,所以涝灾结束后他们都会被嘉奖。朱成的妻子在奉贤城外被安置时和其他人一起搓麻绳,后来又加入了照顾刚被救出来的百姓的队伍。妻子哽咽地说:“我听说堤坝上被冲走了好几个人”两人相见时都红了眼眶,一切都不必多说了。奉贤城重建的速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在涝灾过后的几个月里,被冲垮的村落很快重新建了起来,百姓的房屋在官府的帮助下建起来了,原本狼藉的田地也在勤劳的农人收拾下变了模样,甚至比以往看上去更加肥沃。皇上得知奉贤城出现如此之大的涝灾后下令免除奉贤城一年粮税,原本为此忧虑的百姓干劲满满地开始了新的一轮耕种。大涝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奉贤城的涝灾已经过去了,因为防洪及时以及发生涝灾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得奉贤城损失没有很大。不管是之前的朝代还是在大周,这都是十分让人惊讶的。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冯光纬政绩斐然。晏玄钰在金銮殿上说冯光纬这次是将功折罪——众人这才想起来冯大人是因为被贬前往奉贤城的。有人心里酸酸的想冯光纬只是赶上了个露脸的时候,让他们去冯光纬将奉贤城之事原原本本写了奏折递到了京城,晏玄钰直接在金銮殿上让众人传阅,这些心里泛酸的官员想到如果是自己他们根本做不到。晏玄钰当即下令让冯光纬接替奉贤城太守一职。无数官员咂舌,虽说不在京城了,但冯光纬这是从五品直接到正四品啊!奉贤义演待到奉贤城尘埃落定,奉贤城前太守鲁良的种种罪行才被摆在了人前。一个太守竟然私自多收粮税占为己有、贪污受贿、勾结奸人对无辜之人屈打成招,桩桩件件细数下来几乎整个案桌都放不下了。再加上冯光纬从太守府搜出来的账本呈上去,鲁良再无翻身的可能。本来事情进展不可能这么顺利,鲁良毕竟盘踞奉贤城多年,太守一职又掌管奉贤城军事,就算冯光纬有皇帝令牌,但鲁良这些年早就在奉贤城作威作福惯了,自以为是天高皇帝远,他要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冯光纬是奉陛下之令到奉贤城之前让手下所有兵卒去捉拿冯光纬,即使冯光纬身边有暗卫也招架不得。只是凡事没有“若是”,从一开始鲁良被冯光纬给画的大饼迷惑开始就注定他的结局了。鲁良手里的官兵都被他亲手派去了奉贤城各处为冯光纬做事,聚集在太守府这些家养的官兵们又完全不是冯光纬的对手,被冯光纬抢占先机之后再拿出陛下令牌,鲁良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了。冯光纬手握皇帝令牌,别说直接捉拿鲁良,在当时奉贤城大涝的时候代为太守也无不可,冯光纬对当地豪强富户采取的手段就是威慑敲打,如果想和他动武也行,先掂量掂量他们这些人府里养的府兵能不能打得过太守府官兵,更别说视太守府官兵如无物的冯光纬了。晏玄钰的诏令从京城下达,到达奉贤城之后冯光纬才真正成为了奉贤城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