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惠连升正在赶往青山镇的路上,要是知道这两口子在家里的对话,不知道会不会一头栽河里。
人心隔肚皮,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的人类,背地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这在人类学上有个词,叫“反差”。
我们有无数张面具,不同的场合戴不一样的面具,其实有时候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角色。
但是有一部分人知道,这部分人知道自己的真正内核是什么,而他们也能在扮演这类角色的时候获得快感,所以,才有人会刻意扮演,就像柴楠楠两口子。
随着煤炭从井下运出来,蒋永福也真像个煤老板了,那就是一天到晚一脸黑。
人的命,天注定,这话没错。
人人都羡慕煤老板有钱,可以大手大脚的购物买房子,娶女明星,但是谁都没见过初代煤老板的窘境,就像现在的蒋永福。
为了煤矿的安全,也为了招更多人来煤矿上工,所以他每天都带头下煤矿挖煤,并不是办公室里一杯茶,一天到晚瞎胡啦。
惠连升没敢下去,就坐在井口等着蒋永福上来。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蒋永福才和黑鬼似的出了井口。
“啥时候再下去,我也下去看看啥情况。”惠连升说道。
“算了吧,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是没办法,钱砸进去了,自己不带头下去,那就得赔死,你找我啥事?”
“镇上咋说的?啥时候公布我去黄庄的事,我自己去吹他们也不信哪。”惠连升说道。
“镇上哪有空搭理你这事?这样吧,我洗洗待会就和你去一趟,我说了就算了,过后呢,你去镇上,找找仇书记和洪镇长,也算是备个案得了,就这么定了,他们现在眼红煤矿,那个破村的事他们没时间搭理你。”蒋永福说道。
“那也不能光找他们备个案吧,还得送点东西?”惠连升问道。
“送东西,你有啥?有啥就送啥吧。”蒋永福笑笑说道。
“蒋叔,我这可是实心实意的请教你,你不能给我支歪招,到时候让人家笑话。”惠连升说道。
“我没给你支歪招啊。是,需要送东西,说一千道一万,实惠不到,那就是瞎扯。你说的再好听能有郭德纲的相声好听啊?但问题是你有啥,有钱吗?送钱最好使,简单粗暴有效。”蒋永福说道。
“我没钱啊,上哪搞钱去?”惠连升问道。
“你问我?那些都是刚挖出来的煤炭,你去找个车拉走卖了吧,那不是正经话不是?所以,这次先不用送,这是我甩给你的麻烦,镇上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是我推荐的,你舅舅姜茶的面子也在这里面,这就够了,你还想啥呢?等你自己有钱了,你再提这些事也不晚。”蒋永福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惠连升可不是这么想的,自己手头确实没钱了,给吴桂清的猪买猪饲料又花了不少钱,所以现在是捉襟见肘。
那些能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人家好歹还有墙,惠连升想拆都没得拆。
所谓的宣布惠连升当村支书和村主任,他现在连党员都不是,只是蒋永福的话没人反驳而已。
而且听他宣布的人总共不到十个人,也就是村里所谓原来的领导班子,蒋永福想的很简单,只要是这些人不闹事,黄庄就乱不了。
首先是不能乱,要是黄庄乱了,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他,
“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惠连升是镇上领导亲自任命的,你们谁要是不服,现在就去找镇上领导反应,定这个事的人是仇书记和洪镇长,你们可以去问问,大家给惠连升面子,既是给我面子,也是给镇上面子,反正惠连升要是干不下去,我还得回来继续收拾这个烂摊子,各位,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次谁也没便宜了,就是惠连升这个外村人来给各位父老乡亲服务,大家满意吧?”蒋永福语气里带着威胁的味道。
一时间,只有半间屋子的村委会里鸦雀无声。
在座的这几个老头加起来五百多岁了,权力欲望依然很强,他们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向惠连升。
“孩子,你在黄庄作了有些日子了,你都干了些啥,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都有数,哪来的回哪儿去,这个村不欢迎你,还是那句话,黄庄的事,黄庄人自己会管,不用你来操心。”
蒋永福闻言,知道自己刚刚那些话白说了,刚刚想发火,可是被惠连升拦住了。
惠连升也知道,这老头儿就是上一任的支部书记。
惠连升刚刚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事,不过他家没贷款,可是那个自己跳崖的女人就是他的孙媳妇,所以,惠连升看他跳出来,一点都不担心。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宣布完了,你的事就算完了,他们都知道了,你和他们吵能有啥好处?再说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的,没有七老八十也差不多了多少,你和他们聊,万一聊的激动了,给聊死了,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走走走,今天这会就到这里了,大家都散了吧。”惠连升说完,拉起蒋永福走了出去。
“那不行,这事还没完呢,这几个老家伙不点头,你在这村里就混不下去,没人听你的……”蒋永福皱眉说道。
“我知道,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处理,你宣布完了就得了,回去好好歇着,我明天也得去镇上找领导汇报一下,你放心,这村里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办,真是搞砸了,你再来收拾烂摊子也不晚。”惠连升胸有成竹地说道。
蒋永福也不知道这小子有啥招,不过他也是借坡下驴,既然惠连升说他有办法,自己就不参合了,就像他说的,万一矛盾激化,到时候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惠连升送走了蒋永福,回头朝村里走去,身后跟着老黄。
“那老家伙一直憋着气呢,你和他解释不清楚,咋办?要不,我明天跟你去镇上找领导说说?”老黄殷勤地出着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