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安藤前辈的家了吧。
未及人高的铁门旁边歪歪斜斜的挂着“安藤宅”的牌子,风吹雨淋下稍微有些模糊了。站在铁门前的人喉头轻微的动了一下,吞了吞口水,抬起手按下了那个门铃。
这是一栋看起来十分古朴的二层楼房,古朴说的并不是它的新旧程度,而是整个建筑的材料颜色。说来也是,这一排住宅区本来就说不上有多么古老的历史,大约也就十几年的样子,但是,整个色调看起来非常灰暗,在全年有一百三十多个下雨天的名古屋,却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安全感和厚重感。
按了门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眨了眨眼,手重新从裤兜里伸了出来,再次按了一下那个按钮,金属的凉意透过微凉的指尖在这个难得的晴天带给他一点透心的凉爽。
“诶,是直人吗?!”十几秒钟之后,二楼的窗户“哗”的一声被拉开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窗户上探了出来,眼睛半睡半醒地睁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2。0的视力还是让少年很轻易地就觉察出了那人脸上的满脸睡意。二楼上的人在看到直人的那一瞬间睁圆了眼睛,然后下一刻就从窗户边消失了,空气中飘来他的话,“等一下,我马上来开门!”
然后紧接着就从二层的楼房里传来了“劈哩啪啦”的声音,顺便还伴随着一声呼痛,听起来是在下楼的时候撞到什么了。
“安藤前辈。”本来准备按第三次门铃的手缩了回来,直人站在大门张了张口,很想说,其实安藤前辈你不用那么着急的。不过,还真没料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年长自己两岁的前辈不管是外貌长相还是行为处事都意外的不像个前辈呢。
很快,最下面的门被打开了,穿着校服衬衣的翔太站在了门口,拖着一双居家拖鞋就冲了出来把最外面的铁门拉开。
“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他揉了揉眼睛,可能是因为趴在书上睡了,脸上被印了个很显眼的书印儿,头发有些凌乱不说,连衬衣的领子也没拉正,“没想到直人你这么快就来了。”
这人真的是三年级的前辈吗?直人默默地偏过头无语,明明亲自跑到班上让自己下午过来,现在又说自己来得太快。
而且,都这会儿了,谁还在睡午觉啊?
本学期第一个星期四,因为即将到来的全校音乐节,每周四下午例行的全校音乐讲座暂停。巧合的是,翔太的体育课老师以及直人的美术课老师竟然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地食物中毒,双双住进医院去了。于是,他们两个班下午的课暂停。
上午上完课准备回家的时候,翔太专程跑到直人所在的一年级班级去找他,让他下午到自己家来一趟。神神秘秘的,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虽然说话的内容很像那些脸蛋红彤彤朝自己递出粉红色信件的少女所说的话,但是作为一个正直有礼貌的一年级学弟,直人还是沉默地点点头答应,然后吃过午饭后就出现在了翔太的家门口。
“前辈……”看着眼前一点儿也不像前辈的前辈,直人张了张嘴,又感觉无话可说。
“嗯?”翔太偏着头,打量着直人,发现他并无要开口的迹象之后伸手将门开得更大,“怎么就站这儿说话了?直人快点进来吧。”
说完,他先汲着拖鞋“噌噌噌”地进屋去了。
直人在后面已经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了,平日里他虽然总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在礼貌上却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失仪。他向来是个遵纪守法十分礼貌的少年,以至于旁人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以礼相待。遇到翔太这种前辈,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可是,不管怎么说,对前辈是绝对不能失礼的,即使对方很失礼,就算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对方相处,也要迎难而上。
“直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定义为“失礼的前辈”,翔太在发现漂亮的学弟并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跟上来之后,又从房子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他。
一眼看进翔太纯黑色的眼,直人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即使告诉前辈他心里的想法,前辈也会眨巴眨巴眼,把这件事情忽略过去吧。所以,他也只是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就随手将身后的门带上,然后朝着翔太走去。既然前辈特意叫自己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网球部的前辈,不管怎样,都应该和网球部有关。
十分钟之前,直人跟在翔太身后的时候,这样想着。
十分钟之后,直人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捧着冰凉冰凉的橘子水,开始有些不太确定了。
在七、八分钟之前,安藤前辈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冰冻过后的橘子水给他,让他再等一小会儿,就一句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二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然后,三分钟之前,从一楼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安藤前辈弟弟的小孩儿。脸型和安藤前辈长得很像,同样的稚气未脱,小孩儿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沙发上,乌黑的眼珠子光明正大地在他身上上下移动着,以一种毫不掩饰的好奇眼神。
直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向来只有别人主动和他打招呼的直人,并不擅长主动和别人打交道。于是他捧着冰凉冰凉的橘子水,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黑掉的电视机屏幕,全神贯注,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