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北望转回来,神色明显有所放松,平日里习惯性往下垂着的唇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瞳孔里都透着几分愉悦。他向来沉默寡言,而且不擅长直白表达自己的感情,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可他知道燕宁刚刚这话是在关心他。
“没有受伤,应该是佩刀上的血。”楼北望补了一句,“是别人的血,我很小心,不会让衣服被弄脏的。”
他的技术很好的,即便犯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身上也不会沾染上半点血。
燕宁情绪复杂的夸了一句:“哦,那你还蛮爱干净的。”
楼北望又期盼的看着燕宁:“你怎么突然来看我?”
不怪他这么问,大雍皇子伴读,是八岁开始找,因为皇子八岁就要离开母亲去月室殿居住,那么陪伴皇子的伴读就很重要。
楼北望曾经是燕宁的伴读,而且是唯一的伴读。通常情况下,伴读要陪伴到皇子们十六岁,一般就是成年,出宫成婚建府。
但两年前,燕宁十二岁的时候,楼北望就提前离开了他,进入了诏狱。
因为这件事,燕宁狠狠和楼北望发了脾气,摆出了一副要决裂的姿态,对楼北望爱答不理。
楼北望每次去找燕宁,对方都不肯见他,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态度,但是现在,燕宁却主动来找他,怎么能不叫他意外。
“给你送点东西,是我阿娘为你准备的护膝护腕,还有一双过冬的手套。”
杨美人给楼北望准备的东西,主要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做的,本来是可以托人直接送给楼北望的,往年也一直是让宫人安排,但是燕宁想见对方,就干脆顺路带过来了。
是的,带东西只是借口,她确实是专门为楼北望而来的。
提到杨栀,楼北望神色顿时柔和了几分:“替我谢谢杨姨。”
楼北望做过燕宁的伴读,当然也认识杨美人,不过准确的说,他是先认识的杨美人和燕宁,才做的燕宁伴读。
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下来,这么长时间没见,楼北望不知道该对燕宁说什么话。
他很重视这段昔日的情谊,可燕宁不理他,他也不可能天天贴上去说好听话。
燕宁说:“你有什么要事吗,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吃个饭,夫子给我放了三日假,明日我就要回太学上课,不像今日这么有空。”
楼北望立马应声:“有。”
难得燕宁主动示好,给他台阶下,他要是不抓住机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机会才能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就算没有空,他也会告个假,强行空出来,反正这两三年来,他勤勤恳恳在廷尉干活,攒了很多假都不曾修过。
“你等等我,最多一刻钟我就回来。”
出来的时候,楼北望把佩刀上的鲜血洗了,想了想,怕还残留气味,干脆换了把干净的新刀,他还顺道换掉了秋季的白色官服,改穿一身藏青色的曲裾深衣。
他其实不爱穿浅色衣服,因为早期的时候技术不好,很容易弄脏衣服,因了幼年的影响加上本身性格内敛,楼北望的常服也多为深色。
燕宁忍不住点评他:“你还是喜欢穿这种老气的颜色,看着都老了十岁。”
楼北望抿唇:“诏狱不需要年轻,需要威严。”
燕宁反驳说:“我这里是诏狱吗?叫你出来吃顿饭。”
楼北望便不作声了,瞧着给人的感觉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燕宁带他去了外面的店吃饭,她请客。
燕宁的钱不多,没去最好的酒楼,只去了一家实惠的咕咚店,也就是这个时代的火锅店,不过她要了个包间,至少能有点隐私。
等羊肉锅子端上来的时候,燕宁问他:“你今年十八岁了,是不是打算要议亲?”
楼北望摇摇头:“我不打算议亲。”
燕宁自然而然的说:“可是你已经到了年纪,我听楼太妃说,家里有意让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