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臼回想了一下,道:“伯冉大夫,儿臣知道。那郦生……儿臣却没有听过。”
齐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幽幽响起:“你且记着,这第一个人,待孤百年之后,你嗣承大位,便拜他为相。”
公子臼点点头,又有点不解,“既然伯冉大夫有为相之能,父王您为何不直接提拔他呢?”
齐王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大儿子在某些方面资质有限,便解释道:
“臼啊,你有所不知,孤已时日无多,提拔他也是浪费恩典。若你一即位,便拜他为相,你对于他,便是新君知遇之恩!郦渊此人德行高尚,他必会竭尽所能,为你忠心一生的。”
公子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齐王继续道:“他在王庭中素有威望,你继位后根基不稳,他定会全力扶持你,助你安然渡过前几年!”
公子臼道:“儿子明白了。”
齐王缓了缓,接着道:“至于那第二个人——郦壬臣。”
他停顿片刻,语气更低沉,一字一句道:“此人擅百家之学,年虽少,却有奇才!孤知其贤能,乃当世所罕见,绝不可轻视之。”
公子臼道:“那儿臣便也用用她好了。”
齐王凝视着儿子的眼睛,道:“你听好,此事非同小可。”
他的声音变得冷峻,“若你能用她,则要大用之,待她更甚于郦渊!若不能用……”
齐王的目光透出阴狠之色:“若不能用,则必杀之!无论如何,此生勿令其出境!”
此生勿令其出境……
公子臼大为吃惊,他还从没见父亲对谁如此“重视”过。
第027章危险
危险
公子臼心中一惊。
此时,感到心惊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在老齐王御榻的后面,有一扇绣花屏风,而在屏风的后面,正站着翁主姜于!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神色,她的身边还站着小公孙姜勉,男孩的嘴巴此刻被她死死捂住,不叫他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原本是跑来宫中看望父王的,途中见到小侄子也在宫里,便先带姜勉在梧殿外玩闹了一会儿,见公子臼进去那么许久还不出来,便想趁机弄一出恶作剧,逗父王开心。
她带着侄子偷偷从后门进来,藏在了父王御榻屏风之后,想等他们讲完话,再蹦出来吓他们一跳。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恰恰叫她听到了父王与公子臼的所有对话!
姜于听到那些话,浑身都开始因害怕而颤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郦壬臣有危险!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一股悔恨之情涌上姜于的心头。要说起父王为什么突然召见郦壬臣问话,其实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她后悔的想,她不该在前几日向父王提起郦壬臣,不该傻乎乎的向父王吹嘘郦壬臣是多么有才华,不该撒娇求父王赏识郦壬臣……
结果呢,父王也的确赏识了郦壬臣,可是姜于今日才彻底领悟到,来自君王的赏识又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错了,都错了,全是她的错,都是她任性妄为惹出来的祸,姜于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心里正纠结的一团乱麻,手下一松劲,一时没看住小侄子,男孩一把扒拉开姜于的手,欢笑一声跑开几步,“姑母,姑母,再来追我啊!”
姜勉才四岁,哪里懂方才齐王与臼谈话里的意思,他只念着继续与姜于嬉戏打闹。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叫姜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急得向小侄子迈出一步,想把他抓回来,没料到脚下不注意,又踢倒了一座立在屏风旁的香炉架子。
只听“当啷”一声巨响,香炉倾倒在地,又骨碌碌滚了好几圈,香灰洒出来一大片。
屏风另一面立刻传来齐王苍老的断喝:“谁在那里!放肆!”
姜于被这一吼吓的钉在地上,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殿中有几个瞬息是凝固般的安静。
姜于知道她必须立刻做出反应,多迟疑一瞬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捏紧又松开,然后从屏风后一路小跑出来,装作一副刚从后门闯近来的冒失样子,嘴上还一边喊着:“阿勉,跑这么急做什么,瞧你多不小心……”
她拈着袍角径直冲齐王跑去,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父王,兄长,你们是在议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