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瞟了一眼落后自己半步的郦客卿,“你生于齐国,长于齐国,就不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吗?”
“其他的事情?”
“还是说,这些事你只会告知相国,而不会与寡人说?”
这冷不丁的一句敲打,吓的郦壬臣双手一抖,“王上赎罪,臣对您从来都是知无不言!”
这是郦壬臣少有的真心话,但汉王又能相信她几分呢?
刘枢听后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哦,这样么。那不妨讲讲看?”
此时靶场上的中郎将正在训练羽林卫士,军号嘹亮,队列整齐,符韬见汉王一行人缓缓走来,又见郦壬臣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赶紧迎上去行礼。
“不知王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
刘枢有些好笑的看看符韬,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怎么,中郎将又来英雄救美了?”
这话把符韬整个了个大脸红,去看郦壬臣。
郦壬臣像压根没看到一样,想了想,接着回答刘枢的问题:
“齐王生性多疑,膝下二子一女,其中公子栾个性张扬,颇受齐王宠爱,然久不得立嗣。近来齐国才立长公子臼为太子,太子势弱,国基不稳。因此臣以为,此番齐王突然薨逝,必会掀起一波宗室混乱。”
刘枢听后点点头,推理道:“齐国乃东方大国,震慑诸侯,若国内混乱,免不得天下也要跟着骚动一阵子。”
郦壬臣俯首道:“王上所言甚是。”
刘枢转头问符韬:“子冲,你觉得这次当遣谁去替寡人吊唁好呢?”
符韬道:“以国中的形势,恐怕只有高氏的资格……”
这谏言可真够傻的。
“王上,不可!”郦壬臣急着打断他道:“高氏不可遣。臣以为安侯与乐侯皆为王叔,虽年纪老迈,但仍旧代表汉国宗亲,王上可派其中一侯前往齐国替您吊唁。”
刘枢瞧她一眼,觉得颇有意思,若郦壬臣是相国死心塌地的门客,又何必否定符韬的提议呢。
汉王又瞪一眼符韬,“子冲,除了天天练武,你也多读点书吧。”
符韬瞬间蔫了,“……唯。”
“好啦,此事明日再议,寡人脑筋累了,你们陪寡人练练弓法吧。”刘枢活动着筋骨,褪下披风,信步走到靶场中央。
宫人为她奉上檀弓,草垛编织的红心靶子立在百步之外,符韬与郦壬臣一左一右站在两侧,羽林卫士们则不远不近的排成两列。
随着“咻咻咻”三声飞箭而过,羽林卫士们欢声雷动,很是捧场,显然是汉王射中了。
侧目一看,符韬也射中了,唯郦壬臣的靶子上空空如也,不仅没射中红心,反而给射脱靶了。
刘枢一笑,“无妨,再来。”
又是三声箭响而过,士兵们又一次热烈欢呼,结果则依然是:
汉王射中,符韬射中,郦壬臣脱靶。
两人同时意外的朝郦壬臣望去,把郦壬臣瞅的一阵尴尬,她不好意思的道:“小人弓术不精,少时不曾学过,还请王上恕罪。”
说完这一句,郦壬臣默默垂下头,没有暴露任何破绽。想她一个黔首出身的下士,怎么可能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呢,必要时得露出一点粗笨才说得过去啊。
刘枢果然没有怀疑,点点头,宽和的笑笑,“这有什么,治国之才,在于胸中乾坤,又不在弓马之上,只是娱乐罢了,郦卿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郦壬臣抬起头来,看见了刘枢疏朗的笑容,心下一软,她没想到汉王枢还有如此和煦的一面,看来君王也不总是板着一张脸嘛,这么一想,紧张的心情也消散了大半。
然而刘枢下一句又是叫她猝不及防,只见汉王大手一挥,“弓术并不难,多练练就好了,来,子冲,你教教她。”
“喏!”
符韬大踏步上前,郦壬臣下意识的朝后瑟缩半步,硬着头皮道:“臣……谢过王上。”
虽然她这个细小的动作已轻微到不能再轻微,但眼细如尘的刘枢还是察觉到了。
心思一转,刘枢又摆了摆手,“算了,寡人来吧。”
符韬的脚步戛然而止,有点惊讶的回望汉王,养尊处优的王上什么时候屈尊教过别人东西?
说话间,刘枢已施施然走近了郦壬臣,“来,你先射出一箭,让寡人看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