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也淡定不下去了,道:“应该是王上体内闭气,所以汤剂无法饮下。”
郦壬臣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太医令道:“请用砭石之法。”
“好,快快安排。”
太医署所有的医正都被叫来了,甚至那些不在宫中过夜的医正也都来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砭石疗法用过,汉王依然未醒。
殿中充斥着浓稠的草药味和令人心凉的死寂。
太医令的双目已熬得通红,他最后一次探了汉王的脉,手指一颤,眼底的慌乱早暴露无遗,又不确定的探向颈部。
随后,他退了一步,扑通跪在了地上,叩拜,“王上……”
他这么一跪,所有的医正也全都心领神会的跪下,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郦壬臣悬着的心也跟着往下一坠,摔个粉碎,“王上怎么了?”
其实不用她问也大概明白了,攥着她的那只手已经冷的毫无生气,刘枢的面部已经发青,呼吸早已停止。
太医令嘴唇哆嗦,埋首小声道:“郦侍中,王上……气脉已绝……”
“不可能!”郦壬臣一下子站起来,看了看那只攥紧她的手,“王上还抓着我呢,她怎么可能……”
“这也实属正常现象。”太医令默默道。
人在死后也可能会始终维持死前的姿势。
郦壬臣的脑子刷的一下一片空白,她险些站立不稳,扶了下床柱才不至于跌倒,一瞬间什么念头都灭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
太医令见她一动不动的凝在原地,小声提醒道:“郦侍中,您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这句话把郦壬臣从怔忡中拉了回来,她顿了一下,锐利的眸光便射向太医令,语气冷如霜雪:“什么叫早做打算?莫不是医令大夫自己有什么打算?!”
太医令不惧道:“我可没这么说,郦大夫误会了。”
郦壬臣的心里升起一丝悲凉,好啊,这些平日里卑躬屈膝的大夫们,王上尸骨未寒,竟立马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了。
她的心脏升起一股抽痛,二十多年来与这样的臣子们朝夕相处,王上该有多孤独呢……
“那依医令大夫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先知会王后与永信侯相国大夫。”太医令道:“如今也没有别人可以主持局面了吧。”
郦壬臣微微眯起眼,压下剧烈的难过情绪,迅速思考了一下,道:“我知道了,还请医令大夫带领各位医正在殿外等候。”
太医令犹豫了一下,就听郦壬臣接着道:“毕竟,要通知相国大夫,也轮不到太医署来。”
这话倒不假,在场诸人中,太医令的官阶低于郦壬臣,而且郦壬臣还是现场唯一一个在王上“生前”讲过话的近臣,怎么说也该由郦壬臣主事。
于是太医令带着医正们退到了殿外。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郦壬臣失力般的坐回床边,望着榻上毫无生机的刘枢,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
但现在绝不是情绪用事的时刻,她拼命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悲哀,撑着膝盖再次站起来,站在原地想了片刻。
“轰隆隆——”
暗夜的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像要下雨。郦壬臣咬了咬唇,开始付诸行动。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抬手解下御榻的床钩,将床帏放下来,遮住躺在榻上的刘枢。
然后,她朝殿外喊道:“太医署殿外侍候,不得离开。”
她不敢保证太医署中没有高氏的人,万一有人现在偷偷溜走跑出宫传递消息,那就不好了。
听到太医令等人的应诺声,她紧接着道:“羽林卫门外应事。”
“臣在!”符韬隔着门应道,“王上醒了?”
郦壬臣不答,继续道:“王上御体欠安,需要静养,着羽林卫警戒王宫,封锁宫门,不得有任何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