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枢点一下头,随后道:“昨天你表现很不错。”
她果然没看错,选择郦壬臣来处理那些突发事件,比谁都靠谱。
“就是公子衷给的那假死药效果差了点意思,叫寡人差点醒不过来。”
郦壬臣猛一抬头,什么假死药?
她内心的惊讶无以复加,原来……昨天的一切都是汉王算好的吗?汉王连自身安危都算进局里吗?
刘枢又道:“现下还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一会儿开门,除了寡人,无论谁问你什么,你都不必说话,寡人替你应承。第二,待你回去,相国势必会寻你问话,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臣……”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乒乒乓乓的格斗声愈演愈烈,事情紧急,刘枢打断她,快速吩咐道:“寡人在外的风评可不怎么好,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你就把事情都推在寡人身上就好了。”
她看了眼郦壬臣,“寡人将一个疑点重重的臣子禁足一夜、严刑逼问,也不是做不出来。”
郦壬臣:“……”
她还没回话,只听门外有人高叫:“符大夫,你拦我是什么意思?王上到底在不在寝殿,到底醒没醒?为何辰时还不出门听政?”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君王龙体是国家大事,中郎将这样百般阻拦,会不会是王上已遭遇不测?尔等却故意隐瞒!”
更多的声音冒出来,这拨人已近在眼前了。刘枢看了一眼郦壬臣,目光中包含的情绪太复杂,叫人难以分辨。
没时间了,刘枢就是有千言万语想说也要忍住,她绕过屏风,坐到外间主位上,郦壬臣会意,站在下首。
刘枢朝外大声道:“子冲,何人敢在寡人殿前喧哗?”
这一声过后,殿外嘈杂之声骤歇,鸦雀无声。片刻后,门被打开,符韬当先跪拜:“搅扰王上静养,臣之罪。”
刘枢望向符韬身后木若呆鸡的群臣,皮笑肉不笑的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有这么多卿大夫急着要到寡人床边奏事?既如此,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羽林卫二话不说就压着这一群人进来了,刘枢的视线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这里面有太仆、宗正、司农、少府……连鼻青脸肿的奉常都混在其中,总共二十来个大夫,基本上王廷中有头面的人都到齐了。
独不见高傒。
刘枢明白,这不代表高傒就没来,他只是先派自己人来试探深浅罢了。
她心里冷笑,环顾一圈道:“人挺齐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史官来记事?”刚一说完,她自己又想起来了什么,道:“哦,昨夜寡人叫史正左仲文去书室干杂活去了。”
她把目光落在郦壬臣身上,“既如此,就由郦侍中代劳吧,今日之事,可要好好记下来。”
“诺。”郦壬臣应道。
她扭头唤道:“闻喜,拿笔墨简书来!”
不一会儿,闻喜为郦壬臣端来了书写工具,同时记录内起居注的女官也进到殿中。在汉国,为了保证记录事件的真实可靠性,同一件大事往往要两名及以上史官同时记录,再分开封存。
郦壬臣蘸好墨,开始记事,由于昨晚整夜被刘枢握着左手,她的左手腕还隐隐作痛,一提笔就更痛了,但她一声也不吭,强忍痛书写。
刘枢偷空瞄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但也什么都没说,而后扫视群臣,道:“寡人活得好好的,爱卿们想必很失望吧?”
卿大夫们互相以目示意,慌忙连声说“岂敢岂敢。”而后又是一顿歌功颂德,敬问安康,说些在刘枢听来都是废话的东西。
“够了。”刘枢抬抬手,做了个止住的手势,道:“寡人本以为众爱卿是有什么大事呢,才一大早赶来,却见你们无一人带手碟奏疏前来。”
君王的眸子转而一寒,“诸位这是要奏事呢?还是逼宫呢?!”
这话一出,群臣全都跪下了,谢罪饶命。
“郦侍中,你来告诉寡人,依《汉制》,群臣不召而上殿者,该如何处置?”
郦壬臣停笔伏身回道:“回王上,该削爵一级。”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这可是要了他们老命了,有人站起来急道:“王上,切莫听郦大夫妖言惑众!臣等实在挂念王上安慰,所以才冒然上殿的。”
郦壬臣正要辩解自己只是按制度言事,但又想到之前刘枢提醒她不要回应这些人的问题,便闭口不言了。
刘枢朝那站起来的人瞧过去,眼神冷的像要戳死人的刀子,脸上却还带着三分笑,“哦?司农大夫倒是说说,郦侍中怎么妖言惑众了?”
那人便道:“听闻昨夜郦侍中谎称王上安寝,私用虎符调度羽林卫,无缘无故将臣等拒在宫门之外。”
熟悉王庭事务的人都知道,平时刘枢都是习惯亲口命令羽林卫做事的,从没用过虎符,昨夜晕倒后突然用虎符调兵,确实很可疑。
郦壬臣书写的手一顿,心道糟糕,这条罪名她根本无法洗脱,正想着会迎来君王什么样的暴怒时,却听刘枢淡淡道:“
昨夜寡人的确用虎符命羽林卫封锁宫门,何来郦侍中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