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壬臣在这些血人中找到了惊的身影。
卿大夫们马上为他们让出一片位置,那副官跪拜道:“王上,门外的尉卫反贼已尽数伏诛!”
刘枢越过他们看向门外那些横七竖八、血流成河的尸首,微点一下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王宫里其他地方所有的尉卫,也都打扫干净。”
“一个不留。”
“诺!”羽林卫齐声道。
这阵仗足以把在场的士大夫们都吓傻了,而刘枢却一派平静,眼中甚至流露出作为真正主宰的超然镇定。
身经百战的苻虢听到“一个不留”这几个字,也微愣一瞬,谏言道:“王上,尉卫毕竟是守护王宫的良家子,若愿归顺,何必赶尽杀绝?”
“良家子?”刘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他们谁都不会知道,八年前的那个雨夜,这些尉卫是如何拦住她的去路,将她迫的濒临崩溃的。那样的欺辱和悲伤痛绝,每当雷雨的夜晚都令她后怕。
她独自一遍遍品尝那样的屈辱,那样的后怕,那样的悲痛,那样的失败……每回忆一遍,都使她的斗争意志更强一分。
刘枢的眸中明明灭灭,窜起一股狠意,那目光里面闪烁着的,正是复仇的火焰!
“不就是一两千个看门的东西吗,再选一批就好了。”她偏头看苻虢,“只是不知,会不会溜掉几个呢?”
苻虢被汉王这眼神看的胸口一紧,饶是老将也接不住如此有压迫感的目光。他不由垂下眼,抱拳道:
“王上放心,北军已将整座王宫团团围住,保证一只燕雀也飞不出去。”
汉王满意颔首,“善。”
王宫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屠杀还在各个角落继续。宗正大夫找准时机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方才高傒怎么叫他都不应,这时候他却主动起来了。
因为按照汉王事先的安排,要由他提出第一项奏疏,推动下一项事宜。宗正大夫主管王室宗族事宜,这第一项奏疏由他来提,看起来是很合适的。他怕多耽误一会儿,王上指不定连他也杀了,于是赶紧上前来。
“臣有本奏。”
宗正大夫磕磕绊绊的开始念:“相国之罪,罪无可恕,恶大滔天,今日之议,不得旋踵。臣请急下昭狱,议论斩之。”
他念完脚本,伏身叩拜。高傒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而他身边的高封早就吓晕过去了。
刘枢扫一眼台下,问:“其余大夫认为呢?”
“臣有本奏。”少府大夫也走上前来,上表道:“相国高氏陷害忠良,祸乱朝纲,罄竹难书。臣请下狱,论以极刑。”
少府大夫说完,就挨着方才的宗正大夫叩拜下来。他的行为也看起来像是早安排好的。
紧接着,有更多人都像约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走上前来,生怕晚一点就要大祸临头了一样。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
很快,殿前便密密麻麻跪伏了一大片的臣子,以至于最后,直接来了个联名上奏,将气氛推到最高,一时间如泥沙俱下,水银泻地,高傒亲眼看着自己的高氏势力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太尉大将军与诸臣连名本奏,奏曰:
“太尉大将军臣虢、大司农臣敞、车骑将军臣安、前将军臣增、后将军臣充、弘农大夫臣谊、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景侯臣耆、太仆大夫臣延年,奉常大夫臣旦、执金吾臣寿、大鸿胪臣贤、京兆尹臣广、沣都令臣德、长信少府臣嘉、侍常令臣蒙、典属国臣武、京辅都尉臣奎、司隶校尉臣辟、谏议大夫臣友、太中大夫臣品、光禄大夫臣疆……臣畸、臣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幸、臣方、臣卬……联名昧死以奏王上:
相国永信侯所以保宗庙辅国政者,以恭顺、谦卑、赏罚为本。先王早弃天下,王上孤弱,托命以三公,相国高傒总揆百官,无谦谨之心,废礼仪,乱朝纲,欺上慢下,私通敌寇,怙恶不悛,罪莫大于此矣!其子昌邑侯散骑大夫封,日间不朝,与从官饮啖。车驾逾制,任意驱驰宫中,弄彘斗虎,用王后车马,游戏掖庭,与宫人淫丨乱,大逆无道。
臣等再拜顿首以死谏,劾永信侯相国高傒、昌邑侯散骑大夫高封下昭狱论罪!”
这封掷地有声的联名奏疏念过以后,广场中大部分的大夫们都已经叩拜了下去,而那些还站着的,除了郦壬臣以外,当然都是高氏的残党了。
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抖若筛糠,仿佛秋末的枯叶,风一吹便要散了。
刘枢道:“相国不妨仔细看看你的好下属吧,还剩几人?”
高氏二十多年间培植起来的势力与权力,全都在今晨崩塌,坠落谷底。
水落石出之日,才知道各自真正的势力占几分。
高傒梗着脖子道:“成王败寇,有甚好看?王上直接下狱论罪便是!”
刘枢道:“下狱再论罪?寡人可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