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吓得脸都白了,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虽烦死了那死老婆子,但她有些话说得的确也有道理——无论是后宫里那起子小贱人也好还是皇上也罢,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作践我的元春,说到底了无非就是觉得咱们家朝中无人,欺负她背后无人撑腰罢了!
既然如此,给元春找一个有权有势之人帮衬着就是了!”
那死老婆子不是总说她的女婿如何如何能耐,如何如何深受皇上信任倚重吗?
等她想法子将林如海绑到元春身后杵着,她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敢如此轻贱元春!
再者说,那丫头手里捏着巨额财富呢,弄过来她兜儿里就富裕多了,将来也能更好地支持元春。
还有她的宝玉,生来合该是要一辈子享福不尽的金贵人。
王夫人冷哼一声,眼珠子滴溜溜一阵转,片刻计上心头。
“你使个机灵些的丫头去……再去外头……”
听罢她如此这般的一通吩咐,周瑞家的已然傻了眼。
“太太为何要如此?坏了她的名声,将来再嫁给宝玉那也是往咱们家脸上摸黑啊,宝玉的脸面又岂能好看?”
“你懂什么?她若声名尽毁万人嫌弃,就该是他们林家哭着求着要倒贴上门了,届时还不是任我拿捏?”王夫人得意地翘起嘴角,眼底满是恶意。
即便是迫不得已要娶林家的小贱人,她也不想叫她过得太快活,她就是要叫她日后在这府里都挺不直腰杆子来做人!她就是要将她攥在手心里搓圆捏扁!
“要怨就怨她自己命不好,投进谁家不好,非要投进贾敏的肚子里,只当是替她母亲还债了。”
“太太!隔壁的老太爷殡天了!”
王夫人一惊,忙叫了金钏儿进屋来细问,“他一向身子都还尚可,怎么这样突然?”
“听观里的小道说是吃了什么丹药……”
东府的老太爷贾敬着实也算是个奇人,当年继承偌大家业成为贾氏一族的族长,又考中了乙卯科进士,按理来说前程总是不差的。
却谁想他竟无心凡尘俗世,只一心向道,早早抛下家中妻儿老小不闻不问,只终日躲在那玄真观中研究他的丹药。
没成想,研究来研究去到头来竟是将自个儿给毒死了。
离谱且荒唐。
王夫人噎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却突然想到什么,使给周瑞家的一个眼色,“这段时日大伙儿都要上隔壁帮忙操持,府里只怕也要进进出出乱糟糟的,你且注意着些,别叫什么人趁乱又惹是生非。”
“太太放心,奴婢省的了。”
贾家人十分重脸面,每每有什么红白喜事皆要大操大办极尽奢靡不可。
譬如前几年蓉大奶奶秦氏的丧事,其奢靡程度古今罕见,直到现在仍是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一份谈资。
但出乎预料的是,此次贾敬的后世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隆重,堂堂老太爷竟还不如自个儿的孙媳妇了,着实叫人惊掉了下巴。
“这两年咱们两家的光景眼瞧着是越发不如从前了。”贾母如是哀叹,神情异常落寞。
秦可卿去世时之所以能够走得那般体面,自然与贾珍那个混账扒灰佬脱不开关系,却也的确是家境不同所致。
若不是有家底儿撑着,贾珍便是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儿来。
那时的他们谁又能够想得到呢,拢共也才不过年的功夫罢了,竟连家中老太爷的丧事都快操办不起了。
“老太太切莫多虑,不过是这两年天公不作美以致庄子收成大减,府里进项少了难免就紧吧些罢了。”鸳鸯宽慰道。
贾母却睨她一眼,苦笑:“你不必哄我,我还不曾老糊涂。庄子上每年那点子收成也不过是供咱们日常吃用使,若一大家子当真只有那点东西,可真真就是笑话了,谁家没点子家底儿还敢自称高门大户?
眼下他亲老子死了,他都顾不上体面孝心只能操办成这般模样,可见底子已经掏空了,再是多挤不出几个子儿来。”
“便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他们东府,咱们家好着呢,老太太尽管安心。”
“又来哄我,我虽早已不再管事,可这府里的风吹草动却也瞒不过我去,那日贾珍上门来究竟为何你当我不知?凤哥儿再怎么精明也罢,总不至于在这种事儿上抠抠搜搜遭人记恨,她拒了,只能说明咱们家也已是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