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亭要出兑,赶在盘点资产前,老人家特意给尹朝朝送来好几捆她爱看的杂志,并且给了个大红包,说是感谢她一直以来帮忙打理摊子。
尹朝朝哪里肯要,倔脾气上来,满屋子躲着推辞:“春川爷爷,您这礼我不能要。”
老爷子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犟:“不行,孩子,我特意来一趟,你必须都收下。”
两人犟了半天也没犟出个结果来,最后各退一步。
尹朝朝仅把杂志收下,领了春川爷爷的好意。
而春川爷爷也终于听劝,将红包收回去给自己两个孙子花。
分别时,老人家拍了拍尹朝朝的发顶,依依不舍道:“小朝朝啊,你虽然不是我们肖家的孩子,但春川爷爷一直把你当作亲孙女看待。你父亲尹瀚生呢,性子是火暴了些,有时候说话做事会令你伤心,但他其实很爱你,只是表达不出来而已。你离家出走,他不知道有多惦记呢。听爷爷的话,早点回去服个软,然后和好吧。”
尹朝朝红着眼眶点头答应。
维修铺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肖程的声音从车里传来:“爸,时间不早了,得赶飞机了。”
尹朝朝将人送到门口,压抑着难过的情绪,郑重地说了一声:“春川爷爷再见。”
一老一小拥抱一下,就此作别。
尹朝朝日后回想起这天,因为春川爷爷的离开,记忆里总是蒙着一层伤感色调,老人家的每一句叮咛都令人记忆犹新。
05
“周易,洗洗手吃饭了。”
“来了,爸。”
“哎,朝朝去哪儿了?”
“阁楼呢,我去叫。”
晚饭照旧是四菜一汤,姜海对吃有研究,做饭从来不对付。今天这桌有红烧鱼,鱼是他跟几个朋友去水库周边钓的,一条六斤多,钓了一下午。
锅盖一掀,香味直直地往阁楼上扑去,给姜周易开路。
到了门口,他敲了两下,没人应。
他起初以为尹朝朝睡着了,竖起耳朵一听,里面传来细微的抽噎声。
姜周易一怔,小丫头八成是因为春川爷爷搬去海南的事伤心了。
说起来,尹朝朝这小孩挺重感情的。她小时候尹瀚生有一次买了条活鱼回来,她说什么都不让杀说要养着,还把自己洗澡的小水盆借给鱼儿住。五六斤的胖头鱼,根本就不是能安心当宠物的主儿,一到晚上直扑腾,弄得一地水不说,还害得半夜上厕所的尹瀚生连着三个晚上摔了大屁股蹲儿。
尹瀚生又气又无奈,虽说守护女儿的童心很重要,但也不能让他把老命搭进去吧。更何况那鱼就是用来吃的,刚买时还新鲜,被尹朝朝“悉心喂养”了几天后,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他认真思考了一通,最后趁着尹朝朝上幼儿园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把鱼炖了。
尹朝朝放学回家看到一锅炖鱼傻眼了,愣是哭了一天一宿没吃饭,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眼神也涣散了,把尹瀚生吓坏了。
那时何朝兰还没和尹瀚生离婚,前者知道这事以后让后者跪了一下午的搓衣板。一直到新任女主人陈秋燕进门,“鱼”都是从尹家菜谱上除名的状态。
而这一切的一切,竹马少年姜周易都十分清楚。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尹朝朝这人哭的时候有一个禁区。
那就是,千万不能劝。
任由她哭的话,三分钟就能停,一旦有人哄,就会哭号个没完。
所以,当姜周易发现阁楼房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去,对上尹朝朝那双哭肿的眼睛时,他表现得十分淡定:“吃饭了。”
尹朝朝抽抽搭搭地“嗯”了一声,一眨眼,两滴豆大的眼泪又从脸上滚落下来。
姜周易走上前,将手机里的相机功能打开,调整到前置摄像头,呈给尹朝朝的同时问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哭得有多丑?”
尹朝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里那个眼睛肿得像桃子、脸红得像烤乳猪头一样的人,大脑忽然放空了:“这人是谁?好丑啊。”
姜周易这时说:“我敢跟你保证,如果你保持现在的掉眼泪频率,第二天一早醒来,一定会成为十六班眼睛最小的人,一条缝,勉强能睁开的那种。”
尹朝朝笑了一下:“姜周易,我知道你这是在变着法地安慰我,让我不要再哭了。”可笑着笑着表情又落寞下来,声音跟着哽咽,“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姜周易,春川爷爷去海南和子女团聚这是好事,我为他老人家高兴来着,可是乐着乐着我就想起我自己的爷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