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郦壬臣又做了那个噩梦。
也许是白天被冻惨了,她整夜都手脚冰凉,醒来时额上一片霜汗,可把田姬急坏了。
“小主人,您可千万别生病了。”
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又没有足够的盘缠,生起病来可就麻烦了。
“无妨。”郦壬臣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每个冬天不都是如此吗。”
她饮下热汤,就坐在驿馆发呆,一遍遍复盘昨日的经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是汉王已经怀疑她了?
这不可能,没有多余的人知晓她见过高傒的事情。这事高傒已经处理的滴水不露了,绝不会留切实证据。
那汉王那股隐隐的敌意从何而来?
难道是汉王这些年来长成了这么个多疑的性子?
多疑又冷漠,还真是做君主的好料子呢。
郦壬臣要气笑了。
田姬见自家主人如此茶饭不思的考虑问题,就问:“小主人,王上可是给您出了什么难题?”
“是有个小问题吧。”
郦壬臣平静道:“王上说,如若我不能在三次内打动王上,便要受腰斩或车裂。”
田姬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叫小问题?!
“那您答应她了吗?”
“答应了。”
田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才好。这实在有点疯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风险,哪来收获。”
郦壬臣依然很平静。“如果我想脚踏实地的在汉国做官,就不会冒险去见高傒了。一步是冒险,步步是冒险。”
她慢慢起身,走到窗边,“从我们踏入汉境的第一天起,便是一场豪赌了。”
郦壬臣的语气无悲无喜,仿佛只剩一具会喘气的躯壳,淡然的说着最残酷的话:“如若大仇不能得报,那么我现在死去,和七年前就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砰!砰!砰!”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诡异的平静。
惊去开了门,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外,先声夺人道:“在下中郎将符韬,郦生可住在此处?”
霍,讲话真不客气,惊往门口一站,堵着门,回道:“何事?”
符韬意外的打量她一眼,在汉国,还没有谁对他这么不尊敬的。且不说他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太傅,就光论他自己中郎将的职位,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轻视的。
俩人你瞅我,我瞅你,一时僵在门口。
郦壬臣听着不妙,只好自己出来迎接,见了符韬,先一揖到底,恭恭敬敬见礼道:“原来是符将军莅临,不知您找小人有何贵干呢?”
惊这才让开。
符韬走进来瞧着郦壬臣,只觉得她比昨日更虚弱了些,叫他更揪心,就说:“郦生不必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王上天生就是那样暴火的性子,习惯便好了。”
郦壬臣俯身道谢,“承蒙您提点,小人知道了。”
她再抬起头来,只见符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另一个人来似的。
她不动声色的垂首,“敢问符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小人自齐国而来,他乡异客,为您做事是小人的荣幸。”
“哦,不必。”符韬回过神来,侧过身,“只是来与你说一声,王上传你两日后进温泉宫觐见。”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是了,她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光风霁月的归氏嫡女——绝不会有如此低三下四的时候。
郦壬臣听后也非常感恩戴德的一顿道谢。
符韬摆摆手,叫她免礼,抬腿大踏步走向门口,随口道:“我见郦生身子不便,两日后,我派辆马车来接你进王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