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两只柔软的小手在被子底下悄然攀上了她的手臂,小脸儿抵着她的肩,苦恼中又带着些许纠结懵逼。
林碧玉不禁打趣,“方才不是还嘴硬呢?这会儿怎么倒是不打自招了?”
林黛玉却理直气壮道:“姐姐跟旁人能一样吗?有些小话儿当然只能咱们私下躲在被窝里说才好。”
“你这张嘴,真想哄人也是丁点儿活路不给人留。”林碧玉笑得无奈又宠溺,话锋一转,却淡然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意思。
一则我的婚事属实是半点没商量、半点不由人,剩下一个你……若无意外的话,皇上应当会给个恩典,好歹总要听听父亲的意思,多半不会再轻易做主指婚。
二则林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子福晋,按理来说不会再出第二个,即便九阿哥那边想要使使劲也不容易,皇上不会轻易点头的。”
听罢这番话,林黛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姐姐最了解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我心里不乐意了。
人家天潢贵胄固然尊贵不凡,但我瞧着他那脾性却实在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叫人怪害怕的,总有种我一句话没说对就要被他打烂嘴的感觉,倘若天长地久地呆在一块儿,还不知该活得如何战战兢兢呢。
再说了,他年岁比我还小,怎么看都是万万不合适。”
也不知究竟是哪句话戳中了笑点,林碧玉一下子笑出声来,戏谑道:“父亲母亲总说要留咱们到十八九岁二十岁再嫁人,若是他的话,你倒是刚好能满足他们这个心愿了。”
林黛玉涨红了小脸儿,哼哼道:“便是一辈子不嫁人,只留在父母膝下尽孝也不是不能,何苦非得因小失大。”
若叫那位心高气傲的九爷知晓她这话,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不可。
林碧玉心中暗笑,却也十分欣慰于她的清醒,“他那副桀骜狠辣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莫说驾驭不驾驭这样的话,寻常人即便是想要应付下来都极其不易,倒不如敬而远之的好。”
“正是这个理儿,若非亲身经历,打死我也想不到竟会有人一言不合就……不过说句心里话,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个贾宝玉,只可怜了那姐妹三个,回去怕是不好交代了。”
自打消息传过来之后,三春姐妹无论干什么都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的愁绪和忧虑根本都遮掩不住了,显然都深知老太太和王夫人的秉性。
迁怒完全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丝毫不必怀疑,叫人坐立难安之处只在于究竟会是何等可怕的雷霆风暴罢了。
“旁人的内宅家事,外人便是多长了几只手也很难伸得进去,即便是勉强伸进去管了一时却也管不了一世。
所以你就别替她们瞎操心了,终究命是老天爷给的,路是自个儿走的。
倒有另一桩事儿关乎到你自身,我得跟你商量商量,你且寻思寻思。”
林黛玉登时面色一正,“什么事儿?”
“就是这个庄子我瞧着挺喜欢,好妹妹姑且让给我可好?”
“就这事儿?”林黛玉懵了,旋即翻起一对硕大的白眼,“姐姐说得那样正儿八经,我还当果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呢,结果就这?
这庄子是林家的祖产,又不是我的私产,姐姐特意跟我讨要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姐姐不是林家的人?这般做派打量着笑话死谁呢?
姐姐喜欢便只管同父亲说一声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可别来寒碜我了。”
说罢背过身去,被子一蒙头,浑身上下写着“莫挨、不理”四个大字。
林碧玉满眼无奈地睨了眼身旁仅露出一点黑的小脑瓜,“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何苦故意曲解?”
谁料听闻这话的林黛玉却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恼怒道:“我就是不明白,嫡亲的一家子之间门何必非得要如此锱铢必较?
谁的东西谁做主,爱给谁就给谁了,有什么好计算的?
当事人自个儿都不在意的事,旁人非觉得这是吃了天大的亏,非得绞尽脑汁从旁找补回来不可,一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着算着计较着,恨不得多给出去一个子儿都要急得跳脚,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